<<五月初五>>

下着雨,而路必须要走下去

想起故国
一个男人的身影
早在两千多年的一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怀抱着一块干净的石头
和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
投入一江清澈的江水
掀起翻腾的浪花
就这样接近了梦里故乡
昌蒲，雄黄酒,粽子,龙船

这些都是不够的
将忧愁的白发染成昌蒲的颜色
将所有的雄黄酒点燃
划着龙船行驶得更远

<<端午记>>

那些人影都不见了
只有笛声悠扬
在辽阔的雪原
没有边界

很想一直坐下去
直到花儿开在枝头
染红了僵硬的石头
一片古老的大海

而在另一面
用一面玻璃增加的空间
是虚假的
摆设相望,人相疑

天什么时候黑下来
月亮什么时候升上来
就在一眨眼之间
一颗流星从眼角滑落下来

<<南方有雨>>

这么说,是否感到寒气袭来
那些花,它们的背后
青黄色的叶子显得愈加地凄清
所以,我透过厚厚的玻璃窗

和枝柯横蔽的缝隙
望过去,望过去
那缭绕而飞的,淡蓝的烟雾
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不停地想啊,想啊
拨开细密的帘拢
这些倍加晶莹的假象
里面藏有一道黑色的小机关

<<远>>

镁光灯射过来
打在她猩红的嘴唇上
眼睫低垂
仿佛已经陶醉

在二三十年代
夜风吹来,江水清凉的气息
船儿已经抛锚
他已经卸下了枪里的子弹

水更哗哗地流着
云更快地笼罩过来
她看到血色弥漫
玫瑰迅速地凋谢

她不能为他们一一捡拾
她含着泪
仿佛一个古老的伤口
找不到一个抚摸的理由

<<第一元素>>

不是杯子,不是玻璃
也不是水

不是嘴唇,不是舌头
也不是你

是舒展的叶片
缓缓吐露的绿色
是最初颤抖的指尖
你瞬时沉静的心

对面走过来的
擦肩而过的
莫若风声
在衣袂间来来去去

<< >>

从第一扇门走出来
你就进入了桃林
从第二扇门出来
你就进入了一片麦地
从第三扇门出来
你就投入了一片湖水

你必须不断地重复
你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确认
只有一道门而已
你进去了然后离开
挥一挥衣袖
没有一片云着上了色彩

<<奴>>

我要紧紧裹着你
它对我们那么说

你听,高压锅在咝咝地冒着热气
这水做的肉身

厚的,薄的,棉的,丝的,皮的,革的
粗的,细的,大的,小的,金的,玉的
远的,近的,高的,低的,真的,假的
藏的,露的,新的,旧的,爱的,厌的

用各种各样的声音对你说话
不止不休

从大超市到络绎不绝的人流
回到寂寞的躯壳里

那种黑色和白色像一个长长的隧洞
一阵阵扑面的冷风拒绝着你

<<末>>

这就是最初
我回眸凝望的时候

我只看到了你
仅仅作为一种代表

似飞花,如飘雪
稍纵即逝

云烟背后的天空显得多么高远
雨雾里的大地显得多么缥缈

不过是被蓝色挑染了羽毛的小鸟
不过在自己细小的翅膀里独自旋转着舞步

<<小人物>>

每天早上出去
总是那一条道儿

但你认不出她
认不出她

她的脸像老苦瓜皮
找不到一丝笑意

她的深蓝色旧工作服
印着某某食品厂的字样

她推着收破烂的三轮车
四处张望

晚上,她摸着黑回来
眼睛里的那一点亮光落在墙壁上

小儿子十八岁的遗像上
老伴的笑容永远定格在塑料相框上

<<第五朵花>>

1.

当你说出洁白的时候
我正在沉睡

或者还在远方遥望
眼里充满了茫茫风沙

2.

我总是在匆匆中
将门紧紧关闭

风声在耳旁呼呼作响
推着我

渐行渐远
及至天涯

3.

我不是那白底红格子的百褶裙
披着长长的直发

我站在高大的花树下
过于沉默

再也不宜久留,不宜倾诉

4.

我经过了许多陌生的城市
道路,和眼睛

我与核桃,甚至葡萄们始终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打量着彼此的果肉

5.

还是同一条河流在流淌
一种淡紫的香气

它们说不
不是你凝神倾听的时候

白衣人的敲门声
这是隐约的回音

撞击着空气
企图撕裂,是的,这张陈年的信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