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江南,阳光依然保持着夏末的热情。好在今天阴晴,不时一阵秋风拂过,心身凉爽。上午九点五十从家里出发,赶往文化局新民办公室,恭候乐平客人。乐平作协一行五人,其中有我同学黎萍,受余干文友的邀请,前来游览我们这座有着几千年历史文化底蕴的县城。东山书院旁边的墨池与琵琶湖,是他们此行阅览重点。 十点半,到了新民办公室,看到陈丹与若兰弯着身体盯着显示屏看《墨池》文稿,老大坐在长椅上看着她们。《墨池》是新民牵头并组织创办的余干文友内部文学刊物。桌上的塑料袋套着一个大西瓜,不用说那是招待客人解渴点心。他们见我进来,微笑点头致意,而若兰一脸平静无动于衷。我一个劲地冲她笑,她才诧异起来,好一会才想起,不好意思地笑了。不久,寒小刀来了。他昨夜从浙江金华赶回来的。尚早,我与小刀来到局长办公室拜访史进局长。史局是我们县文化界里的一面旗帜,出了很多着作,在省里享誉盛名。久仰大名,今天终于亲睹凤仪,告慰了多年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的缺憾。 正聊着,听到陈丹说客人们来了,小刀与我告别了史局,回到老大办公室,与客人洪洲、戴智声、彭家毅等老师一一握手问好。看到黎萍,我咧嘴笑着说:“黎萍,我们拥抱一个?”“别——别——”黎萍大笑着说,透亮的眸子里闪着喜悦的光,脸上现出些浅浅的红晕与那份似曾相识的羞赧,那是女子的温柔,透着小女人的可爱,可她二十年前就是正科。身穿浅黄色连衣裙,脸上胖了些,一改少女那会骨感冷艳形象,身材依旧苗条。说话嗓门还那么大,抑扬顿挫,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个怡人的初秋,看到了飒爽、轻盈,舒心的黎萍。与她隔了二十三年的距离,直到今天握手的刹那才缩小为0,这次分离,又不知有多长的距离在拉伸。如今能网聊,我们成了比邻。石头来了,说诺诺与如梦一水还在美容厅美容。 陈丹殷勤备至,切西瓜给客人们吃。我与黎萍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小憩片刻,大家一起离开文化局,乘车到文化广场(世纪广场)看文化墙。几分钟后,在世纪广场北边路上下了车。文化墙立在世纪广场的北边。新民介绍,文化墙于2007年10月峻工的,全长78米,高3.5米。正反面材质均为花岗岩,正面为图,共20幅,展示余干县重要历史事件和历史名人;背面文字(序言部分为新民撰写),微缩了余干历史,自夏禹时代,至1949年新中国成立,共200余条,6500余字。据了解,这是目前我省最长的文化墙。这是一部浓缩的余干文明发展史,也是余干文化名片。大家驻足文化墙前,认真地听新民解说。戴老师听着看着,感慨不已,为自己不知家乡有这么悠久厚重的历史而抱憾,枉为余干人!戴老师老家在县城小南门那边,二十多岁后离开家乡到乐平工作。吴老师提着相机突然出现了,为大家拍照留影。 我对家乡兴趣不大。距离产生美。我很少出远门,与家乡没有距离,但有隔阂。这种隔阂源于对家乡期望与失望。我们几个老乡站在一边聊天,看客人们观赏浮雕,颇有站在楼上看风景味道。几个美女争着要吴老师为她们留影。女人天生爱美,摇曳多姿,有拍不完的风情。这时,如梦一水撑着小花伞与诺诺来了。如梦化了妆,眉清目秀,瓜子脸水灵灵的光鲜好看,长长的白色丝质连衣裙,更显颀长,慢步走来,舒展飘逸,风摆杨柳那般盈动,似从古代仕女图中放下琵琶走下来的仕女,又似欧洲修道院里出来的修女,高贵典雅。总觉得如梦话少,心思很沉,似乎很纠结,典型诗人气质。诺诺穿着大红贴身休闲裤,上身深蓝的衬衣,站在她身边,有压抑感,低头看她鞋跟,与别的美女差不多高。诺诺是情绪化的女孩,像三月天时风时雨,高兴了笑容可掬,舞之蹈之,生气了叫你不敢多看一眼。我最爱看她莞尔一笑时显露出来的几分淘气,可爱、纯真。戴着眼睛,穿着休闲服,握着16开书本那么大的手机满天下跑,足迹遍天涯,走哪拍那,自拍照片拼接起来,可构成一部《才女闯天下》的纪录片。石头跟我说,诺诺有才,诗写得好,生意也做得好。我连忙点头称是。客人看着浮雕,也忙着拍照留影。摇滚诗派诗人彭华毅老师走近我低声问,附近有厕所吗?我说,没有,可到广场东边的林子里去方便。他问,行不?我坏坏地说,没问题,没人看见。彭老师个头不高,清瘦,留着光头,但已经长出“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短发,齐膝短裤与短袖黑色针织衫,脚上高帮休闲皮鞋,背着斜肩背包,类似古代褡裢,走路扭动着臀部,却很轻快。咋看像个淳朴农民,细瞧像个从深山里来的得道高僧,脱俗,平静,深沉,真正的那种静海流深。给我们每人赠了一本他的作品集,可惜没有请他签名。我试探与他搭话,没想到他很随和,很坦诚,没有诗人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神经质。他说,五十岁之前,修炼成熟;五十岁后追求童真。这是人活到一把岁月后才修成的境界。可是,有些人活到了坑边上,还在耍手腕玩心计。他老家也在我们县城,与已故着名画家彭友善同族。他身边跟着一位红衣美女江老师,笑吟吟的与我们说笑,无拘无束,与彭老师保持着不离不弃的亲近。 十二点多了,肚子开始抗议。洪洲与黎萍还在兴致勃勃地细读文化墙。大家提议,一起照个合影,他们才过来与我们聚在一起拍合影。之后,我们到九大碗二楼包厢就餐。如梦做东宴请大家。我们十四人围坐在一张硕大的圆桌上,圆桌中央摆放着一束巨型塑料花,花色鲜艳,喜庆悦目。各色荤素菜肴相继上桌,至少二十样菜,啤酒白酒一应俱全。诺诺陪洪洲老师、彭老师喝白酒,戴老师要开车,只喝啤的,后来也喝起了白酒。黎萍以水代酒,始终恪守淑女的矜持,滴酒未沾。老同学不会是装的吧,如果是,累不累呀。以她性格绝对不会装。开个玩笑,别较真。洪洲老师酒量大,满满的一大杯白酒,不惊不惧。洪洲老师气质不凡,风度翩翩,幽默诙谐,绝对情种,如今对女性杀伤力依然不减,甚至一剑封喉。一篇《曹峰一条溪》,让我领教了洪洲老师的文笔、灵气与才情。当时读完大作,信手写下:桂林山水甲天下,曹峰一条溪甲江南总不为过吧。何不上传一张曹峰画面,对比一下,是景美还是文章美? 起初,宾主双方相互祝酒,言谈端肃,小口浅饮。待到美女们活跃其间,酒宴渐入高潮。酒不醉人人自醉。洪洲老师,戴老师,彭老师在美女面前,似乎把持不住了,露出了真性情,来者不拒,杯子一碰,一饮而尽。戴老师改喝白酒,彭老师站在旁边就差没跺脚,埋怨道,喝这么多酒,怎么开车呢?今天不能回去了,这家伙!而彭老师自己在美女面前,干净利落,杯杯见底。老大坐在客人身边陪酒,脸上也涨了红晕,小刀说醉了。可能连夜坐车疲劳,不胜酒力。散席后,石头直接送他回家休息。受诺诺与如梦的灌溉,一杯又一杯,我也晕晕乎乎。酒后秋天,桃花也能绽放。倒是摄像的吴老师一杯酒没喝,乐得清醒看热闹。 罢了宴席。如梦埋单去了,我们下楼。如梦下楼,愧疚地说去不了墨池,要回家休息。看来她真的醉了,醉得花容憔悴。 我们上车赶赴琵琶湖。大家疲劳,心醉,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雅兴观景。客人奔那里来的,不看上一眼,岂不遗憾?琵琶湖我的中篇里出现过两次,在客人们看来,定然不一样风景与体验。到了,我们在憩园门前合了影。客人们只是囫囵吞枣地看了几眼。大家对拍照留影的兴趣却丝毫没有减退。我很疑惑,大多数旅游好像不是为了品读风光,而是为自己在美丽风光里留下尽量多的身影。拍照永远胜过观光。这可能是生活好了,朋友少了,心更孤寂,唯有自恋才解寂寞。于是多拍些照回去,温暖今后的日子与身体。不过,这样美的湖畔,秋后还有很多树木翠绿如春,最宜留影。否则,也辜负了这片碧蓝荡漾的湖水与盈盈秋波。 随后,我们一鼓作气登东山岭。初秋的阳光,晒在身上,身上热烘烘,衣衫湿透。拾阶而上,登到半山腰,疲乏了。我挑了阴凉处台阶,坐了下来,享受着短暂的惬意,陈丹也坐了下来,若兰歪斜着倚在栏杆上。她们好像也醉成桃花朵朵,可到了拍照的时候,精神立马焕发,摆不完的ps,频频定格在这个初秋的阳光下,与干越山水一起芬芳。诺诺喝了白酒,干了不少的啤酒,笔挺地立在台阶上,脸上淡定如琵琶湖里的秋水,波澜不惊,没有一点倦意。人家毕竟年青孩子,我们这怎能比得过。她照相不求背景,但求个性:有时坐在栏杆上歪着头,有时做个鬼脸等,反正要奇、要怪,要一个不一样自己,一个另类的女孩,颇像年青时的作家三毛那般叛逆,颠覆。老大总是温文尔雅,笑不露齿,与洪洲他们保持步调一致,很精神。发现彭老师与江老师落单了。人们嬉笑着说,他们单干去了。果真那样? 登上了山顶,近到墨池边上。我第一次拜谒墨池,心里一些准备也没有。脑子里还昏沉沉空荡荡的,对墨池一点联想也生不出来,倒为这个掩映在绿树中的山巅小水池,八百年来没有被淤塞填平而销声匿迹感到庆幸,奇迹呀!墨池直径不过三米,深也深不到哪儿去,漂浮着腐朽了的树叶,像朱熹刚刚洗过墨笔,水质墨绿。在天有灵的话,朱熹定会选一个夜阑人静,从遥远的宋朝赶来,穿越八百年的时空,在墨池里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世道濯去污垢,在墨池边上让月光为他留个影,带回宋朝,聊以抚慰内心那份蚀骨的悲恨。洪洲他们建议好好保护起来,让干越文化源远流长,以浑厚干越文化底蕴。随后,大家合影留念,新民说图片准备下期《墨池》刊用。 离开墨池,我们信步到了东山岭东边的革命烈士纪念碑前。站在纪念碑前方台上看琵琶湖波光滟潋,又是另番情怀。你看那碧波荡漾的水面,阳光下的粼光闪闪,几叶皮划艇斩波切浪,箭一般的飞来,岸上围观的人们欢呼雀跃。不一会儿,那些皮划艇掉过头,像飞速的金枪鱼消失在浩淼烟波里。今天划船队没有训练,看不到这样的风景。戴老师俯视山下的小南门那片街肆。戴老师老家小南门,有他哥哥姐姐在那生活。他说,回来两次,行色匆匆未回去看看。言语中不无愧意。大家拍了些照,欢喜地下山了。 下午三点光景,阳光温柔了许多,但还热。湖面上拂来阵阵秋凉,沿岸翠绿树叶哗哗作响。树下坐满了老头老太,或围坐一起打牌下棋;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絮叨不完的话题诉不完故事;或静静坐在石凳上,看人来人往,观潮涨潮落。阳光从浓密的树叶间漏下来,斑斑驳驳洒在他们脸上、腰上、手上和身上一切部位,点亮了他们生活,温暖着他们的故事。一天天,一年年,重复着自己,重复着别人,重复着过去。一位作家说过,阳光也是重复的,以相同的节奏和相同的色调度过一天又一天,但没有人去烦它,因为它暖人。我对若兰说,二十年后我也坐在这。若兰说,我也是。戴老师指着树下老人们说,这里有小说。戴老师写小说的行家,对素材太苛求了,我们何曾不是他们眼中的小说,只是场景各异。 大家在琵琶湖边上街面与落单的彭老师江老师汇合。洪洲他们决意要走,我们留不住,只得与他们一一握别。 鞠一捧琵琶湖上的秋波与墨池边上绿阴,赠与远方客人,伴他们一路顺风。(余干 何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