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红兄上周去了徽州,归来后我在他的空间里发现了一篇很性情的文字,他笔下的黄山,一如当年我曾经以艰辛为基色描摹出的那首诗歌,与之对应的依然是难以名状的美好。多年之后,当我在法院网交流群里看到陈老师的一篇反映徽州文化的作品时,我毅然鼓起勇气翻开了书架上这本关于徽州的书,于我而言,“徽如女子”这四个字就像一缕轻柔的暖风,她自遥远的黑白画映之间拂面而过,在一句佛说里再次让我觐见当年的菩提——“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这个仲夏,是仓央嘉措的这些禅语转动了我的时光机,随意点开沉寂在相册里的这些照片,满屏幕的繁华皖南瞬间倾泻而来,一年前的那次论坛线下活动,让我看到的不仅仅是徽州那些钟灵毓秀的绝美景致,在每一次回忆开始的时候,那个地方都让我有种“不是做客,而是回家”的感觉。 我是一个总爱天马行空般胡思乱想的人,我一直都渴望着能够践行一次有绿皮火车的旅行,若如真的可以,从熙熙攘攘的月台上起步走向徽州,那该是一件何等惬意的事情。然而,有时候和梦想的距离就像左手牵起了右手,仅仅做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动作,或许就抵达了某一个时光的机场,一年前的夏天,我就是这样在那列绿皮火车里遇见了红绿不见,车马不暄的皖南。 辽远的铁轨碾压着被大地逐渐隆起的丘陵,间隙的隧道宛如或长或短的梦境,我们被囊括在这些被命名的故事中间,在无数个无法破译的的憧憬里冲破了黑暗,把隧道的尽头交织成为地老天荒的节点,当那个叫做徽州的地域逐渐开启了与我们的神秘觐见,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活叫做“徽州”。 随处可见的马头墙在一大片的黛瓦映衬下,清新得就像一泓澄澈的幽泉,倘若置身于墙外青山,时常都会被逼出一种穿越的快感,车窗外倒退的风景仿佛是一根被人拽在手里的丝线,每行一步都能画中的皖南渐渐抽离,继而就装进了我们贪婪的记忆。 一些不知名的花儿攀着清脆的绿,慢慢爬上了高高的白墙,临风而动的花瓣摇曳出这一季的烟雨,当我们果真站在了皖南这些不知名的村落里,我们才突然发觉,像妙曼女子一般的徽州原来才是最适宜告别的地方,慢慢的水,慢慢的风,和着一些慢慢纷飞的柳絮,这里关于时间的慨念似乎一下子便融化进了历史的肌理,放眼望去,我们的时光竟然就像脚边石阶上的青苔那般久远。 雨中的徽州是一副被打湿的山水画,变得朦胧起来的绿色植物将绽放的繁花氤氲成诗一般的语言,烟雨里的青砖黛瓦,马头墙上的孤单飞鸟,这些镜头里的意象被勾勒成连呼吸都会温和的符号。在这些灵动的画面里,我总是不由自已地想起明清民国的那个女子,那该是四月里的徽州吧,她在铺着青石板的小巷中朝前走着,蓝白色的青衫,在一把油纸伞下点亮了雨外的荷塘,她带着丁香的味道,将一脸浅笑镶嵌于巷道深处某个马头墙下的木门里,而后,她做起了诗,那诗里有我,于是,我就成了那一季落花里的传说。 丁香花的女子,就是这般走入了我悠长的回忆,而今,我依然从这条石阶上漠然走过,头发花白的老妇身穿素衣与我擦肩而去,我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些被三寸金莲踩踏过的安然。还是这扇幽暗的木门,还是这一场心无所属的微雨,我似乎又看到她将银色的绣针轻轻地在头发上擦拭着的场景,那双带花的鞋垫和着桂花油的香味儿随着水汽飘荡着,若干年后,我的传说依然被镌刻在这个闻着风都可以做梦的村落,可是,那个遥远的她又究竟去了哪里? 的确,徽如女子。 即便在没能朝见丁香花的雨季,在徽州的慢节奏里,我依稀还是看到了最久远的那段历史,这里古朴灵性的深深庭院,就像一阕无限清丽的宋词,她带着江南三月的温厚底蕴,将黛瓦粉墙和亭台水榭,还有青石小巷与转角长廊,当这些景致逐一被渲染成淡淡的回风,在历史深处诠释着出的依旧是“百里烟雾”的诗情画意。 在皖南,若是能够看见一只猫的身影,我想这一定就是时光之神的刻意安排,当我们不经意间爱上了在这里午后慵懒的打盹,这里的家园定然会送给你一朵花的欢颜,当我们剪下流光的浪漫,在一个深深的庭院里,隔着雕花木窗,那里面的几枝桃杏和一树荼蘼,这才是我们优雅长梦里最繁华的风景。 在徽州这片神秘的土地上行走,一切的物象似乎都是经过历史长河后而沉淀下来的,慢慢的风雨一遍遍熨烫着赛金花故居枝头上的风景,这里的子民祖祖辈辈的守护才赋予了徽州所独有的生活气息,为着这些唯美清新的古宅不再化作一堆毫无生气的石头,我们唯有心怀热爱一遍遍重复着大美皖南生存的语言,在青黄的田地间独享这实实在在的恬静与安详,当我们一次次虔诚地走过皖南的山水,水墨云烟里的那里才是我们梦中的留居之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