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去淮阳葛店乡的代集去看看,这源于几次和代集在淮阳文化书籍里的相会。从县里的党史办我了解到代集的光辉历史,知道解放战争时期大名鼎鼎的陈毅曾在这里驻足,并且在这里召开了作战指挥会议。后来知道这个地方解放前还作过淮阳的县政府,是淮阳的政治中心。前不久,从报上读到,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周口市新发现一处解放战争时期陈毅司令员的革命活动旧址。该旧址就在淮阳的代集,这一发现为进一步研究周口的近现代革命文物遗迹,提供了更为充分的史料。
于是产生了一定要寻机到那里走一趟的愿望,说得雅一点叫做采风吧。一个阳春三月的周末,和同事修武兄一同前往代集,行采风之事。修武老家就在代集,成了我们这次出行的向导。代集其实叫戴集,距县城大概有40华里,位于一片方圆数十亩的高台之上。明清时代这里商贾聚集,辐射周边。解放前这里一度成为豫东重要的集镇。它地处鹿邑、郸城、淮阳三县交界处,在过去称得上交通便利,地势险要,因为可守可攻,所以在历史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国共内战时期这里几易其主,足见位置的重要性。如今行走在代集的所谓街道上,已经很难想象当年阜盛的景象了。目之所及,曾经的繁华烟消云散,临街几座破落的砖墙房子,低矮陈旧,闲得没有一丝活气,掩映在新建的村民楼房中。据说这些都是以前的门面房,此时此景,我越发质疑这里以前曾经的繁华。为了证明这里过去的辉煌,修武还专门请到一位上岁数的名叫李佃营的老先生做我的讲解员,老先生谈起过去的代集,骄傲之情显然溢于言表。据他介绍,这里很早就有集镇,整个集镇处在一个高台之上,酷似一个龟壳,至于高台怎么形成的,他语焉不详,说高台下面可能是盐矿。高台上的井水很咸,和周边的井水相比,大相径庭。黄河泛滥时,这里聚集了好多灾民,成了一方民众的诺亚方舟。明清时代这里建有寨墙,四角有堡楼,有望台,有四门,有寨海子。遇土匪骚扰,士绅组织民众抵抗,可保民众高枕无忧。冷兵器时代,这里因为拥有高墙壁垒,不知躲过了多少劫难。但是后来随着火药武器的使用,寨墙显得似乎不堪一击,几次易主。尤其在民国时期,这里国民党军队、共产党军队还有日本人、土匪均在这里停留过,这里的老百姓因为居住在代集,多次遭遇兵燹,苦不堪言。不过让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是陈毅在这里的停留。
提起陈毅在代集的事情,李老先生讲得神乎其神,其实陈毅在这里据说只停留了大约两天的时间。李老先生还专程带我们去陈毅呆过的地方印证。陈毅呆过的地方现仅存两层小楼一栋,坐北朝南,面阔三间,东西长约10。4米,南北宽约7米,为灰瓦硬山式砖木结构建筑。目前,小楼正脊西侧塌陷,顶上野生有小灌木,二楼两侧窗体下均有裂缝,已经成为危房了,附近的村民早就想扒掉。据村里老人介绍,该小楼新中国成立前为村公所,新中国成立后为公安局所在地,驻有公安特派员,“文革”期间用作供销社。因为岌岌可危,加上据传这里面发现一条一丈长的家蛇,引起周边恐惧,现已无人使用了。站在楼前,令人嗟叹。从房子的结构上看,我推测应该是清同治或是光绪年间的建筑风格,中西合璧,和项城的袁世凯老家袁宅的建筑风格、商水叶氏庄园的建筑风格差不多,很有建筑研究价值的。淮阳县史料记载,1946年12月23日,中共在代集建立淮阳县政府(现村学校院内),这是淮阳的政治中心。郑良瑞任县长,下辖4个区委,后扩大至包括葛店、临蔡、黄集、新站、鲁台、二府集和太康的马厂、槐寺以及鹿邑的安平、砖寺、大辛集等13个区。1948年年底,陈毅率中原野战军转战中原,准备参加淮海战役,曾来过代集。给我们做讲解的李老先生回忆,当时陈毅的司令部设在了山西会馆,出于安全考虑,陈毅就居住在同司令部仅一路之隔的小楼内。但由于陈毅的行踪被敌机侦知,他仅在代集住了两天就转移了。陈毅刚离开,敌机就来轰炸了,司令部山西会馆当时就被炸毁,村民张彩云(几年前刚去世)被炸傻,张老灵等10余人当场被炸死。李老先生还领着我们去看了当时国民党特务发电报的厕所,还看了据说是陈毅讲话时站的石磙,这更让我们深信不疑了。
代集街道不宽,两边还保留着一些古建筑。都是老式砖墙房子,但大多破败不堪,没有多少现代建筑气息,好似一位老人到了风烛残年的境地。在村里走了一圈,拍了好多我认为有价值的照片。村里古物很多,随处可见石器,譬如石臼、石磙、门枕。我们行走的路面用好多大小不一的青砖铺就。这些青砖据说大多是清末的砖窑烧的,个头很大,显得很笨重,村民用它做院墙的根基。我们边走边谈,李老先生讲起代集的历史滔滔不绝,他说代集最高处有一口井,井很深,不知道什么朝代挖的。高台之上为什么会有口井,让人颇为费解。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口井冬夏水位恒定。大旱之年,井水无论多少人汲用,始终能够保证供给。老百姓还传言,说这井底有一条千年老蛇,已经成仙了,保佑着代集一方的平安。现在人们早不饮用井水了,可是到了初一十五就会有老百姓往井里扔祭品,说是祭祀蛇仙的。神仙不足信,至少证明代集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也许一块砖头,一片瓦片都可以讲述一段久远的故事。在代集的狭小村巷里行走,在代集的近乎没落的街道上行走,我在想,风云际会带来机会,而盛极必衰,这就是代集的底蕴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就是历史的规律,偶然性里夹杂着必然性,有些时候谁又能说得清楚。过了若干年,衰落的代集肯定会焕发青春。这权作算是我对代集未来的美好祝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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