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前世的九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我与长春洞,也许正是这样的缘分——我数次从正面上山,逛到一半回转下山。一次越过山顶,从后山下来,可长春洞总是安静地处于游路下方密林深处,一路辛劳就放弃了去结识。直到这一次,下定决心前往长春洞。
一级一级往下,一步一步靠近,繁杂的内心渐渐沉静下来。走着走着,密林之中,一角高翘的屋檐突然露出,石阶路一转,长春洞的院落就安然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未进院落,大门前花台中,双眸却被一株云柏牢牢拴住。那是怎样的云柏啊,碗口粗的主干上,不见一丝一毫的树皮。枝干斜斜倚靠在一个木桩上,先贴地再慢慢抬头,整株枝叶寥寥无几,散淡地生长着。也许是百年风雨侵蚀,云柏不是瘦到皮包骨,而是直接骨络青筋裸露。也许,云柏知道如此坦荡让人惊心,于是,悠然成长的苍苔,慢慢填补了那些孔隙,苔花一朵接一朵,开成烂漫的时光之旅……
进门,第一重院落很小,正殿上高挂“长春洞”的匾额。上几级台阶,穿过门殿进入第二重院落。第二座院子的正殿门上,悬挂着三块匾额,看完对联壁画,我注意到殿前一角的花台上,依旧种着一株云柏,盘曲嶙峋的枝干龙形环绕后分出几个枝杈,主干上嫩枝遍布,针叶青青,整株云柏显得苍劲旺盛。
进入第三重院落,只一眼,院落中的主殿,用一种苍劲的风骨,震撼了我的内心。高昂的殿宇,端坐的气势,淡彩的涂绘,精细的雕刻,虽尽力内敛,却无法掩藏古朴大气的神韵,这是一种时光磨砺后积淀下来的气韵。雕花的格子门开在两侧,中间是整片的木雕。上层正中一个圆形的大空窗,透过窗口,看见了殿中供奉的神灵。空窗两侧,全是精美的镂空木浮雕画。
殿内,玉皇大帝高高端坐,金童玉女侍立左右,上下左右雕龙环绕,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崇高。塑像两侧的门锁着,门后的楼梯通向二层的高处,那里,一定可以看清穹顶上的八角藻井,以及藻井上的壁画、井中的雕龙。
转身,回来。环视院落。却发现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客人。那棵枝叶繁茂的桂花树下,一个外国人和一个女孩,跟着舒缓的音乐,随一位道士学太极。步伐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自在尽显。走累了的我们,坐下闲看。一个段落之后,那位女孩走过我们身边,交流中得知,来自大都市的她是一位高二学生,趁假期来学太极,要静一静。一动不如一静,祝福她,躁动的青春岁月,一定会在长春洞的太极中慢慢沉静……
在偏殿的小院中,我又发现了又一株云柏。这株云柏,从花台中长出后,扭丝缠绕,盘结交错前行了大约一米后,悄然分道扬镳,一枝扭曲盘旋中向前斜伸,途中有落地的趋势而被一个十来厘米的石板垫高,抬升后倚着花台继续向前,一直伸到对面的花台边再抬头向上。另一枝在一个二十多厘米高石墩的支撑下,伸出后突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回头,最后两枝云柏牵手交汇,几朵绿云在院墙边,温暖着世俗过客的眼眸。这株云柏,与大门口那株的外皮极其相似而更古老,古老到让人心疼——云柏靠近根部的地方,一些木质已经陈化为松香。也许是庙宇初定时,这些云柏就在这里扎根。历经数百年风霜雨雪,看淡南诏兴替更迭,云柏依旧云卷云舒,自在生长!巍宝山下的事情,云柏看在眼里,也淡在眼里。
出偏殿,发现厅堂外挂着一副对联,“过去事皆非,博得微名消壮志;再来缘已结,羞将白发对青山”。看看云柏,突然觉得,对联似乎专为我写。一棵树,都老出松香了,可依旧自在地活着,想想自己,总是斤斤计较于些微的得失,因点点滴滴困住了快乐的心情,活得既累又不快乐,有什么意义呢?
必须淡忘很多负累,才能获得健康快乐的生活。
老成松香,依然活着!这里叫长春洞,也许就因为这几株长春的云柏吧!如果你来,思想或许也会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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