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打‘六九’头。
可塞外还丝毫感觉不到春的讯息,晚上的气温还在零下十六七度,别看白天艳阳高照,零下五六度的温度还是让人觉着寒冷。地里的荒草,逆来顺受着北风的粗野,地埂的积雪,不甘情愿着浮尘的加厚,地里的树木,百般无奈着朔风的侵袭。赤裸的土地,空旷的郊野,临渊的沟壑,横断的山脊,萧瑟沧桑中彰显着野性。点点洁白那是积雪的残存,块块乌黑那是林木的散落,铁塔耸立电杆成行把个郊野点缀的肃穆沉稳,快速旋转的银白色风电轮倒是给沉寂的荒野增添了一丝勃勃的生机。
站在高坡上望去,桑干河、洋河划成了两条俊美曲折的冰线,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无声的嵌伏在往日的河滩地里。灵动的水波凝固了,喧嚣的水声静止了,却原来河水在冬日里的嬗变也是这样冷峻的美。
大河辟出了一条小汊北拐,流经一条涵洞形成了一个水面上百亩的湖泊。可能是另辟蹊径讨来的安逸,冬日里的湖泊已经安然入睡,岸边的冰面白花花的,越近湖心颜色越蓝。站在岸边的土崖上望去,白蓝色的冰面融合的煞是好看:白中沁蓝,蓝中韵白,白蓝相交,层次交融。冰面的裂痕无序天然,无数个网格天成地就,无数种形制千姿百态,无数种花纹态势夸张,无数条冰缝分崩离析。一条隆起的大裂隙贯穿南北,翘起的冰棱张牙舞爪,贯穿的走势曲折雄浑,就像在观摩一场活生生地壳演示的大碰撞。
挨近冰面。冰面反而显得有些灰暗,岸边的冰面显得发白,冰里面含的气泡清晰可见,有细密成串儿的小气泡,有定型夸张的大气泡,真得是可遇不可求的眼界大开。可能是北风强劲的缘故,冰面上积淀了一层黄色的浮尘,还夹杂着灰黑色的小沙粒。这些浮尘沙粒狠劲的黏在冰面融进冰层,把个冰面涂抹的黄赫一块儿黑点一块儿,加上冰裂的痕迹,就好似一块儿块儿晶莹剔透的大理石。深入湖心的冰面显得黝黑深蓝,与冰面下的湖水融合成一种颜色,几条长长的水草定形在冰层里不动,让人有切实的如履薄冰之感。隆起的冰楞漫铺了一条长长的滑滑的冰坡,就像一个大屋脊扣在冰面上,可望而不可及,冰隙的裂缝呲牙咧嘴,让人倍感紧张心寒。
冰面上洒落着数不清的树叶、小树杈儿、小土块儿、石子儿。奇异的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物件,一个个陷进冰面,造成了一个个小麻坑,就连冰中的水草、芦苇、蒲棒周围,都有一丝丝的小缝隙,别小看这种孱弱,就是它们,铿锵造就了自己来日方长的沉降点。谁说不是呢,就是这一丁点的重力、缝隙,就是今后率先融化开河的基点。
冷不丁一声怪怪的声音从脚下响起吓得人一激灵,哐---嚓---即遥远又很近,尾音还带着啾---啾---的声响,在空旷的冰面上响彻着唯我独尊的意味。不错,这是冰裂的声音,这是天籁的喧嚣,这是冰层伸缩肌骨的呐喊。静静的回味这声音,余音绕耳,慢慢地品味这声音,还想再听。难道产生了错觉,嚓嚓的声响又从远处的冰面上传来,侧耳观听,这声音比起冰裂来显然逊色柔和也零乱了许多,拾目远眺,依稀看见有冰钓者在挥舞冰镩打冰窟窿。随着身影的起伏,冰渣在阳光下飞溅得异常醒目,真得是钓瘾大,冰面上居然还搭建着两顶火红的野外帐篷,看来他们来的时间很长了,估计收获也不错。
战战兢兢地往回走,亦步亦趋地防着滑,真得很危险,冰面上的冰窟窿眨着黑蓝乎乎的眼睛让人望而生畏,好在冰渣为标远离为妙。岸边是一片去秋未割倒的玉米地,十几头奶牛散在其中卷食着干黄的玉米叶,有的卧在地里反刍,那悠闲劲儿让人生羡。一片密匝匝的杨树林倒是不奇,奇的是上面密布的鸟窝让人不得其解,为何上面布满了层层叠叠的鸟窝,难道是风水宝地不成?抬头细观,杨树上的枝芽已经悄悄地长大了,已经感觉到春天的脚步声了,为时不远坚冰将化作水性,一汪清澈将再现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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