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的诗情画意只是江南水乡的专利,一直以为“小桥、流水、人家”的优美画卷也只是江西婺源的绝唱。然而,金秋十月,当我置身千年广府古城,荡舟波光粼粼的万亩芦荡,这些千古流传的意象和画卷穿越时空,轻轻地与我握手,使我坠入梦中的江南。
广府,古称曲梁,自西汉起,历代为郡、府、州、县治所。隋末唐初,农民起义领袖窦建德曾在此建都。在广府的历史天空里,英才辈出,灿若星汉:战国名士毛遂,三国谋士沮授,唐大历才子司空曙等。及至清代,更诞生了杨露禅、武禹襄两大太极拳开山祖师,并衍生出孙式和吴式两大太极拳门派,“太极之乡”的威名远播海内外。
远远望去,高12米,宽8米,周长九里十三步的明代古城,拔地而起,宛如一支苍鹭,兀自屹立一片辽阔的洼淀之上,雄视四方。其四周,十里护城河像一条玉带,环卫森严。城与河,刚与柔,动与静,阴与阳,相得益彰。我走出广府曲径通幽的小巷,满目是绿影婆娑的芦苇,摇曳多姿的垂柳;雕梁画栋的古船如一叶扁舟姗姗地漂来,独钓秋水的老翁,槌衣搓布的少女
广府的永年洼,壮美的万亩洼淀,源远流长的太极文化,不是江南胜似江南。那气势恢宏的明代古城吐露着远古的信息,堪与赵州桥相媲美的千年弘济桥……一切都蕴含着雄浑厚重的端庄大气,铸就独一无二的铮铮风骨,雄浑倜傥的燕赵雄风。
循着高低错落的石板路走进古城,轻轻抚摸岁月风化的斑驳墙体,聆听古城千年走过的跫音,历史的烟尘扑面而来:旌旗蔽日,刀枪剑戟,战马嘶鸣。
如果把广府比作一个人,永年洼就像广府的肺,巨大的肺活量让广府有了动感,有了活力。据介绍,整个大洼占地4。6万亩,是河北省三大洼淀之一。从空中俯视,芦苇淀水道竟酷似大大的繁体 “龙”字,不能不让人顿生许多奇思妙想。在广府城头纵目远眺,但见夕阳西下,霞光万道,波光潋滟,水天一色。几只水鸟,迎着霞光,振翅高飞,掠过碧波浩淼的永年洼,引得大家纷纷拍照留念。
日暮时分,我们匆匆走出古城,租下一艘仿古船,趁着夜色向洼淀深处划去。风带着芦苇的清香和湖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张网,将我整个包裹。但见一丛丛芦苇,郁郁葱葱,碧色如烟,在清风中摇曳,诉说着湖水满腹的心事。舟行景变,恰似一卷徐徐打开的水墨画轴,船过处,不时掠起几只水鸟,平添一份蓊郁和生动。
夜,像一方徽砚,轻轻一搅,便稠了起来。船头悬挂的红灯亮了,散发迷离的红,倒影在如墨的夜色,远远近近,影影绰绰,仿佛一段做不完的梦。泼啦啦的湖水,合着咿咿呀呀的桨声,只觉满身的风尘,浮躁的心事,渐渐遁去,只留下一颗淡泊的心,与芦苇静静对话:虽然每根芦苇是柔弱的,易受伤害的,可是它们懂得团结,它们抱成芦苇丛,成就了浩瀚无边的芦苇荡,根根相连,节节成长,风吹不折,浪打不倒,生生不息。这何尝不是一种生存的智慧呢?难怪帕斯卡尔说:“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
船在水里,月光给满淀的芦苇罩上一层轻纱,让我分辨不出是梦里水乡,还是现实世界。水轻轻地唱歌,船仿佛在月里走,依稀觉得自己“已身化为苇,长在碧波中。淘尽红尘累,浑然一清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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