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有多久，至少有十年吧，没有去过北山了。所以想去北山的心情十分迫切。这迫切的心情是想发现一些与日常生活不一样的东西。是想在瑰丽雄奇的风景中彻底放松平日里绷紧的神经。也是有一种猎奇的心理，想看看那些山上生活的和我生活不同的那些人如何经年累月的安于那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然而，我没有答案。上山或下山，出世或入世，超然或纠结，那不同于我的生活的，那不同于我的经历的故事，我没有听到，却已经在岁月的苍桑巨变中化成了土楼观中燃烧的缕缕尘烟。

　　一段路，一个人。即使没有空间距离上的跋涉，在时间的河里，该沉下去的都沉下去了。

　　网友告诉我坐几路公交就能到达。我凭着模糊的记忆。从西门往北直下。到北山建材市场。经询问，可巧，我已到了北山脚下。进门口，赫然立着硕大的石碑，上书，土楼观。我无心看哪些照本宣科的介绍。款步踏上一级级台阶。冬天，游人很少。好象过去没有到达过山顶。这次，我一定要爬到山顶。途中，一个老外，和一个小伙子翻译，相伴而行。我到哪一地，他们也正好赶到哪一地。三五个游人在研究壁画。大约，画上是有人受种种刑罚的处罚，是不是地狱我不想考证。北山依然是过去的样子，只是很多地方，因为存在塌方隐患，竖着游客止步的牌子。也有的地方，小规模地修修补补。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身着暗蓝色长袍，头戴大沿的帽子，正在泡一碗方便面就餐。我在想，她这年纪是怎样上山下山的哪？怎样去厕所哪？她的儿女哪？

　　多年以前，和我共事的小Ｓ，我们相伴几人去了寺庙，那里面一个居士直夸Ｓ好面相，有福气，能长命百岁，等等，狠不得把所有最吉利，最堂皇的词搜肠刮肚地全翻出来。然而居士看错了。小Ｓ活生生的永远离开了我们。死于一场车祸。那时候，他结婚不久。人在工地，媳妇在西宁。他一直想调回西宁，和媳妇在一起。然而，真得，你信还是不信，他就那样去了。还有小Ｃ和小Ｘ。仿佛那个工地有什么魔法一样。夺走了我那么多同事的性命。我去文昌庙求签。签上说，我适合隐居山中。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成功的情人。如今真得一直是一个人在路上，忧伤失意时，左手握住右手，给自己打气。我就喜欢这样，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事，趁早行动，说不定明天又会怎样哪？在工地的流离展转中，遇到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么多青春里最美好的岁月都抛洒在深山峡谷中，无人知晓。就象山上的风景，因为高度和角度的不同，因为际遇的不同呈现不同的面貌。大浪淘砂，去的去了。我独自在路上。

　　路不通，再退回找上山的路。经过一段崎岖的山坡，坡上遇到一个年迈的拄仗的老人。他告诉我，再上一段路，就好走了，水泥路。我向他笑笑，点点头，冲到了前面。山顶。一座石雕的宝塔。一块巨石上书：北山烟雨。我在想大约有雨的天气，来这里会有一番不同的感受哪。你想想，那些因势而建的房屋楼宇，从房檐边上一泄而下的水幕，水帘。那山腰里缠绵的云雾。我不想说，登泰山而小天下，然而的确，每上一段山路，就想往下眺望西宁市拨地而起的座座高楼，在散不尽的雾气里茕茕独立，更有那些象过山车一样的高速路，交错纵横布置，各行其道。我忙拿出手机告诉家人，我已到了北山山顶。电话信号弱，但是仍阻挡不住我兴奋的心情。

　　下山的小路是修好的石头台阶，一路直下，安然回家。我和北山有个约定，如果有雨，如果有雪，如果有缘，或许我还会姗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