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23日下午,正在上班工作的我,突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粪孩,告诉你个事。其实前几天就想告诉你,怕你哭。”母亲的性格是坚决而又隐忍的,就像她的语气。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母亲继续说道,“你南漳的爷爷死了。” 放下电话,泪自然满了脸,但更难受的是,心空的不行。
具体地说,南漳爷爷是我姨姥姥的丈夫,我应该叫姨爷爷,但家乡省略为爷爷,区分时就带上村名。如果一个村有几个亲戚的爷爷,就再带上街名,比如南漳南头爷爷。就是指这个爷爷辈的住在南漳的南头街 我的亲姥爷,在我出生前很早就去世了,我没有任何印象。南漳爷爷是比较跟我亲近的一位。 南漳爷爷和姥姥都对我很好。这种好,来得特别珍贵,尤其是从上往下来的。 一直到我上大学之前,我家都很贫穷,在亲戚里算是穷得数上名次的。而南漳爷爷家是过得比较好的能数上名次的。 小学之前的事情,记不得了。但中学开始,一直六年,每次去学校,都会经过南漳爷爷家,因为南漳是附近村庄的镇中心,南漳爷爷家住在主要街道上。我一般是先走路到他们家,在他们家等市区的车,然后再坐车到学校。每次,或者是南漳爷爷,或者是姨姥姥,总会塞或五块或十块给我。就是这么少的钱,加上家里给的生活费,能够让我吃饱。不然,这个月只有饿肚子,饥一顿饱一顿的份儿。 而每逢过年,几家亲戚,会一起相约到南漳爷爷家走亲戚。南漳爷爷会做很多菜,然后一大堆人围着吃,那种氛围,很高兴,不由得人不亲近。
南漳爷爷糖尿病有20多年了,但还得很健康,绝对病不至残、死,而且也一直调理得很好。我记得2003年春,我们家开始在长子县到南漳镇这边马路路边盖家具店的时候,南漳爷爷经常骑自行车过来看,很挂心,但一看就知道身体精神很不错。 但命运弄人,仅仅5年,就天人相隔。
南漳爷爷的去世,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亲人的死亡和离去。 可是,生活并没有就此停止。 2009年清明,我专门回了一次家,看望了南漳姨姥姥,并且去祭拜了南漳爷爷的死后安眠地。 姨姥姥悲痛欲绝,相携相扶了一辈子的老伴,突然就走了。人生最大的痛,莫过于此。 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
2009年夏,我接到了同村的舅爷爷,也即是我姥姥唯一亲兄弟的死讯。 2009年秋,我接到了二舅,就是我妈亲二哥的死讯。 2010年过年回家,那时,母亲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基本上每隔一两个月,就要住院治疗。被病痛折磨20余年的母亲,坚强地与父亲共同撑起着这个家。 2010年,我虚岁27岁,毅然决定结婚。我不想让病痛中的母亲,看着我还这样“单”着,而且,那时已经确定了对象。
我没想到,其实以前的伤痛,只是预演,它的高潮,在我结婚后才真正到来。 毫无预兆,但却是生活的必定。母亲在我结婚后8天去世了,去世的当天,我刚刚和新婚妻子举办完婚礼回到北京,我就又迅速地返回了家中。 然后,就是永远的天人相隔。
历经三年,就在我终于从这种悲伤走出来的时候。生活又不忘记在这惨痛上边,再加一个尾声,或者说是重新的开端。 2013年春,南漳爷爷唯一的儿子,我的表舅,因病去世。姨姥姥已经痛无可痛。
突然觉得,姥姥和姨姥姥都是生活的斗士,不管生活降下多大幸福,多大悲伤,都坚强地生活着,维系着一个家庭。 姥姥和姨姥姥都已经高龄,但身体硬朗,耳清目明,这是生活给我的一种幸福和莫大的荣幸。
我亲大舅舅说,“面对生活,就要顺其自然,遵循它的规律,不要老想着去改变别人,能够改变自己就不错了。” 而这些老病死,是不是就是生活最大的规律之一?环境,何尝不是这样? 现在,那个能够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一些家乡信息的母亲,也离开我身边快要5年了。
有朋友问我这辈子最值得做的事情是什么,我对他说:我最值得做的事情就是,自从2003年秋离乡背井,外出求学工作以来,每周都雷打不动,给母亲打个电话,跟母亲聊一会儿,跟在家照顾生病母亲的姥姥说一会儿话。这样,一直坚持到现在,母亲的去世,也没有改变这一点。 这,是我一生最值得做的事情,也将是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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