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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怀念

时间:2014-11-06 08:19来源:中国作家网 作者:舒逸文 点击:
过几天就是传统祭祀亡灵的中元节了。我早就想写一篇文章,来纪念仙逝已久的妈妈。可几次提起笔,却都搁了下来。我怕自己文字功底浅,任凭绞尽脑汁,掏尽词库,也不足以把妈妈的好表现出来,愧对她老人家。每一次都是笔未动而泪先流,双眼模糊,情绪失控,无

过几天就是传统祭祀亡灵的中元节了。我早就想写一篇文章,来纪念仙逝已久的妈妈。可几次提起笔,却都搁了下来。我怕自己文字功底浅,任凭绞尽脑汁,掏尽词库,也不足以把妈妈的好表现出来,愧对她老人家。每一次都是笔未动而泪先流,双眼模糊,情绪失控,无法继续。

今天是周末,忽然刮起了凉风,气温骤降许多,天空中黑云密布,大地阴沉沉的。窗外飘洒起蒙蒙的细雨,渲染了阴间节日将至的气氛。公司唯我一人,四周静悄悄的。我想借助这安静的时机,把未成的断章写完,抢在妈妈“回家”之前发表,做为献给妈妈的礼物,以告慰她的英灵。

正准备用餐,我习惯地叫了一声:“妈妈,来吃饭了!”

等了良许,没有回应。

回过神来,才知道我在公司的宿舍里。而妈妈却远在三千八百里之外的墓地里躺了十一年,再也叫不醒,再也回不来,再也不会吃饭,再也不能疼爱我们了!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喷涌而出,思绪成了识途的马,沿着熟悉的方向疯狂地奔驰。

不知是妈妈的灵魂感应了我,还是我的思念幻化出了她,妈妈的形象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了:满是银发的头上,缠挽着一个球状发髻。罩着黑丝网的发髻球里,别着一根锃亮的银簪。腰弓背驼,记录了曾经的凄凉;道道皱纹,刻画了饱经的沧桑;慈祥的笑容,饱溢了一生的善良;此时她穿着常穿的布扣满襟衣,正像往常一样,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深情地把我打量。而我的心海,顿时汹涌起妈妈的曾经和过往。

妈妈,您是我伟大而敬爱的妈妈!我的心中充满了对您的敬意,骨子间填实了对您的感恩,灵魂上存留了对您的愧疚,血液里流淌着对您的思念……

两岁的时候,外公溘然离世,扔下姥姥和幼小的您。到了五六岁,家里穷得熬不下去了,姥姥带您去逃荒。她用棕皮裹着尖脚,拄着拐棍,常常蹒跚地行走在冰天雪地里。而您也打着赤脚,穿着单薄,拽着姥姥的另一只手,伴着她踉跄地行走在风雨里。有时实在走不动了,两母女就相拥着哭在了一起。

十岁那年,姥姥改嫁,继外公为了不让您成为他的累赘,把您许配给凤形地的舒家做了童养媳。您幼小的心灵,就像被一把尖刀深深地划过,留下了终生伤痛的回忆。

十一岁,本应是享受快乐成长的季节,可您个子还没有灶台高,就独自承担了做饭、喂猪、洗衣服等繁杂的家务。垫脚用的条凳,见证了您那段苦难的历程。

年轻时,爸爸长年在外地。白天,您赶着牛、扶着犁,背着患病的大哥,艰难地耕耘在水田里。入夜,您把孩子一个一个地哄睡,深更半夜还在织布、做鞋,洗着衣……有一次您起得太早,在朦胧的月光下干活,不小心踩空了脚,跌落了一丈多高的石坎下,摔断了脊椎骨。我漂亮的妈妈,您因此而落下了终生的残疾!

您经历了两次不幸的婚姻。生育了九个孩子。为了我们,您始终如一,不离不弃。在当时那么极差的生活和医疗条件下,我们兄弟姊妹无一夭折,都长大各自成了家。很难想象,您一生为我们付出了多少?

您亲手抱大了十五个孙子孙女。对每一个都很关心疼爱。有一次,您给孙子涵琦喂米粉糍粑,小孩吃得快活,手舞足蹬,一不小心,把勺里还没吹凉的糍粑舞到了他的后背上,烫起了一个小水泡。您自责不已,在我面前老泪纵横,哭得很伤心。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问,才知道您是心疼孙子!

您对乡邻也十分友好。 记得集体化时代,好久没有吃上荤菜了。爸爸托人买了点肉回来。炒熟了,您借口忙事,哄着我们先吃。等我们吃饱了,您才把两个菜碗里的剩菜打点一下,准备吃些残存。刚开始吃,来了一位大婶。您赶紧叫住她,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一股劲儿地把肉往她嘴里送。那大婶也好久没吃上肉了,吃得喜笑颜开。可我回头,看见您的碗里却一块肉也没有了,这一顿,您根本就没吃上一块肉。我的眼角,顿时湿润了。

更让我感动和不能忘怀的是:我辞掉教师工作以后,因为个小体弱、不适合干粗重的体力活。托同学永旭之福,在天津给安排了一份轻松舒适的工作。那一年,我特意请假回去看望您。就在假期临满,前去跟您道别的那个晚上,您把我叫到床前,轻轻地拽着我的手,流着泪,深情地对我说:“儿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一份工作,它是你养家糊口的资本,你可要好好珍惜啊。你要是过得不好,我在黄泉之下也是不会安心的。好好去吧,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了你自己的前途和全家的生计。你大老远的回家来看我,我很知足了!我是长病,走无定期。这么多年,你和哥嫂们对我的照顾够好了,我很满意。天遥地远,麻烦太多,我死的时候你就别回来了。妈不会怪你的。我会吩咐你哥嫂他们别叫你回来的。你听我的话,啊。离开的时候,你就绕道走,别再来看我了,以免看见了忍不住流泪,影响你的心情。你去发财,啊……”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鼻子一酸,喉头一硬,眼泪喷涌而出。妈妈,您都快要告别人世了,还在牵挂着我,关心着我;而对您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满足?我是多么不想离开您,希望能陪伴在您的身边,细心地照顾您,以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啊!可是我是一家之主,重担压身,必须挣钱,因而不能放弃那份工作。我身不由己,还是离开了您。心想挣了一笔钱就一定回去,带您上大医院把病治好,然后不再离开,陪伴着您,让您开心到老。

谁知才离开八天,也就是农历二零零一年正月十六日,冷风肆虑,天色昏暗,大地一片凄寒!晚饭时分,忽然亮光一闪,一颗流星从天宇中划过,我的心头立刻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不一会儿,哥哥打来电话告诉我:就在流星陨落的时候,您走了!

我一下子近乎疯狂了,恨不得立刻化身飞燕,昼夜兼程,避开购票、坐车的延误,快速赶往您的身边,轻轻地抚合您的双眼,眷眷地吻一下您的额头,然后长跪于您的膝下,虔诚地为您献上深深的一拜!继而静静地守候着您,直到您入土为安。可是我刚回公司,身兼数职,无法抽身。又恰逢春运,来回要倒十次车,更是一票难求。哥哥们遵照您的嘱咐,忍痛叫我别回了。我万般无奈,只得凑足了一笔钱寄回去,作为您的安葬费,算是对你最后的尽孝。终未亲临看你最后一眼……我万箭穿心,柔肠寸断!一连好几天,我把自己封闭在宿舍里,孤独地倚靠着窗户,傻傻地凝视着流星陨落的苍穹,呆呆地眺望着家乡的方向,静静看着飘落的寒雪,痴痴地幻想着亲人陪您上路的场面,细细地推测着您安睡在灵柩里的模样,默默地用泪水为您送行……

妈妈,都说养儿为防老。您把我们养育大了,却从未把我们禁困在家里,也从来没有要求我们对您怎么样;直到瞑目前还鼓励我出去,希望我过得好。可我在您久病需要陪护的时候,为生活所窘迫,远远地离开了您,尽管常常寄钱回去给您治病,也一再嘱咐妻子好好照顾您,却无奈于客观现实的窘迫,不能亲自守护在您的身边,陪伴您说说话,给您敲敲背、揉揉肩;也不能亲自给您打一瓶热水,为您洗洗脚、擦擦身;甚至在您离开的时候,也不能为您守灵……金钱,可以买得到其他一切,可买不到母子的骨肉深情啊!想到这,我就锥心刺股地痛,悔不该当初离开您!

光阴荏苒, 时过境迁,您留给我们无限的爱,带走的却是无尽的辛酸。您的好,我一辈子也说不完;我想好好报答您时,却一切都为时过晚!您走了,不再给我们孝敬您的机会了,我感到终生遗憾!恳求您下辈子还做我的妈妈吧,在您需要孩儿的时候,不管遇到多大事,我都不会离开您!

妈妈,前年的清明,因为想您,我几个通宵没睡好,以至于迷迷糊糊去买菜,不经意丢了八千元。去年的清明,公司放假,我为不能回家给您扫墓而痛心,结果眼皮都哭肿了。今年的清明,我打开电脑来写文纪念您,却情绪过于激动,一天到晚也没敲出几个字。而今天,我依然是热泪盈眶,把前后几次写的文字拼凑到一块儿,才合成了这样的心意。不知您在天之灵是否能够感受到?

妈妈,您安息吧!搭帮您见过的那个永旭同学的帮助,也托您的保佑,儿子现在过得很好。孙子、孙女都长大了,而且有了自己的工作。哥嫂侄辈也都过得很好。四哥和娟娟都在城里买新房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最小的宝贝孙子涵琦已经找到女朋友了,既漂亮又贤惠的。您高兴吧?

一阵凉风刮过,乌云散了,雨也停了。可我的泪水却依然还在流淌着。我知道:妈妈是我永远的怀念。这泪水,一直要流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了!

擦干泪,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多了。菜已经很凉,饭也成为干硬的疙瘩了。不吃了,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饿一天,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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