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雨下得绵长,屋里窗外都是湿漉漉的。长居在这,怕是要得内伤,人也发霉起来。蓦然回首,这样的天气却是每年都要躬逢几次。 都说一场春雨一场暖,三月初的九江比冬日还寒冷,庐山上还飘着大雪。对于不了解这个城市的人来说,似乎预示着峥嵘三月。 周末在图书馆自习,父亲突然来电,打破了自习室的宁静。向来是不打电话给我的,面对突如其来的来电,我只有好奇。电话中,屁大点的事,问我手机修好没。我用生疏了的家乡话寒暄几句后,决绝地挂断。一是不打扰别人自习,二是我与父亲之间即使没有隔万重山水,也是只有沉默。因为我们都不说。 长大后每年过年的时候,我几乎收获的都是黯然神伤而转化后的默然痛哭。当然今年也不例外,对于这我早已习以为常。烟花绚烂的夜空,硝烟弥漫下笼罩的往往是万家灯火下的冷暖交织。 记得大年初几,气温跌到谷底,但对回家的游子打牌的热情丝毫没有减退。清晨的鞭炮响过之后,便有人捶我家的大门。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赌瘾。我家早已不敬鬼神,不畏天命,不烧香,不拜佛,不放鞭炮,故过年时常常起的晚也因此被吵醒。一大早,一群人就在我家客厅轰轰烈烈地打起牌来了,其实就是赌钱。父亲也卷入其中,因“三缺一”或手痒难耐。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凄怆景况。天下着小雪,阴阴沉沉,天花板上挂着的灯一直亮着,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父亲一打牌常常就是一整天,什么也顾不上了。我常常遐想着这样一个场景,若亲戚朋友来串门,该是多么狼狈不堪的尴尬画面。当我淘洗着米时,刺骨冰冷的水,想想不禁心下生凉,这还像是过年吗?饭常常有一餐没一顿。半夜我出来找吃的,牌桌上的人们还没散去。堂叔见状,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还没吃饭啊”成了我当晚耳边一直回荡的绝唱。正如我痛笔写下的诗句,“一如灵性的呼唤/在没有风的那端/把爱洒下/此去彼留/此留彼去/石头没有说话/叶已在半夜暗泣。” 向来在赌桌上毫不吝啬的父亲,却在生活上节俭。也是大年初几,我的手机坏了,我说再买一部,父亲却执意要去修。我拗不过他,是他掌握我的经济命脉况且他自己都用一部烂手机。大年初几,镇上开圩(新年的第一次逢圩)之后,他去了几家店都没修好。我说,我自己去修,他又不允生怕我会再买。这会子,他不打牌了,大早上骑摩托车去别镇修。骑摩托车得有多冷,风大天还冒着小雨。别人骑车像古装电视剧上半夜蒙面的采花贼,只露出两只眼睛来,他戴平时的安全帽。 元宵当天,他搭我去镇上坐车返校。风很大,冻死人了。经过别镇,去拿手机还是没修好。他有点怅然若失的样子,嘀咕了几句后,把我的行李箱搬至班车底下的储物箱。什么也没说,只叫我自己去学校旁的店里把手机修好。 自习室的窗外,几只鸟跳来蹦去。就是这样,什么都没说,我们沉默。 路过女生宿舍旁边,阴雨中一株莫名的花开了。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原来一切都会顺其自然。莫名的花成为雨中一枝独秀,春天来了,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