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黑得早,每日下班到家时天已黑透。不知从何时起已养成了一个习惯,骑车经过楼下时,总会不由自主地仰望家中那两扇小小的窗口。 西边的窗口往往亮着灯,柔和而明亮的光线充盈着整个窗口,包裹不住的溢出窗外,在黑暗中撒播出一片光亮,亮着人的眼。近半年来,几乎每天下午下班回来,这片光亮便与我不期而遇,我已搞不清是我在注视它,还是它在迎接我,我只知道那个端坐在窗前写作业的孩子正一日日长大,一天天懂事起来,这是最令我欣慰的。也不知从哪天起,儿子变得自觉起来,放学回来就认真地写作业,尽管没有我和妻的督促,他也知道把该做的事做好。当我进门的一刹那,儿子已雀跃着迎上来,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不等我换好鞋,又拽住我迫不及待地向我描述在校一天的见闻,仿佛晚一分钟说起,那些事情就会随食物一起消化掉似的。我往往含笑凝神细听,偶尔回应一两句,待儿子叽里呱啦地倾述完毕,我会催促他抓紧时间写作业。儿子有时意犹未尽,就会噘起小嘴,有些不情愿地回到窗前那片灯光下,重新拿起笔来。望着儿子小小的背影,笑容往往会漾起在我的嘴角,心中也仿佛点燃一片明亮的灯火。 东边的窗口,那是厨房,总是黑黝黝的。妻通常比我下班晚,有时八九点才回来。每当仰望到家里漆黑一团的厨房,总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真的失去什么似的。不由得会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回家,进厨房,开灯,明亮的光线瞬间照亮厨房的角角落落。厨房里没有暖气,日光灯线愈发显得清冷。顾不得一天的劳累,匆匆忙忙地烧水、洗菜,瞅个空儿还要冲出厨房叮咛儿子专心写作业。在一片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一顿简单的晚餐“大功告成”。“好吃不?”我总是会问儿子一句,然后就眼巴巴地盯着那张小嘴,等着他“吐”出那两个我最想听到的字。一般情况下,儿子多半会给我面子,做出正面的回答,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和鼓励。也有例外的,儿子会皱着眉头,半天不肯动一下筷子,在我一再催促下,他才会夹起一星半点来,慢慢放进嘴里,却只是含着蠕来蠕去,如同牙齿掉尽咀嚼困难的老翁。此情此景,我知道这又是一顿失败的晚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偶尔也会有惊喜,厨房也会如客厅一样亮起一片光来,我知道,那是早归的妻正在厨房忙碌。这时往往会满心欢喜,看那片小小的灯光是那么温暖,再无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做饭时清冷的感觉。回家,推开厨房门,饭香菜香扑鼻而来,缭绕的雾气中妻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晚餐;客厅的一角,儿子正在灯下专心地写着作业,幸福感顿时油然而生。嘿,咱也不能闲着,卫生间还泡着几件衣服,我来洗吧,蹲下身,埋下头来,“嚓嚓嚓”地搓洗起来。“爸爸,吃饭啦!”儿子推开卫生间的门叫我。“马上就来!”我迅速漂洗净衣服,擦干手,来到客厅。饭菜已端上桌,通常是黄澄澄的苞谷糁,配上麻婆豆腐、清炒西兰花、凉拌萝卜丝等几样家常小菜,色香味俱全。儿子大快朵颐,我也吃得连连打嗝,此时纵使山珍海味也比不上这几盘普普通通的小菜可口。妻在家的日子就是我和儿子有口福的时候。 窗口的灯光,照亮我回家的路,那里是我身心憩息的港湾。窗口的灯光,它没有霓虹灯那样光彩夺目,引人眼球,但它永远吸引着我,永远亮在我心中。每当仰望那片小小的光亮,心头总会涌入一股暖炉,继而迅速流遍全身,温暖着整个身心。我知道,那是我对家永远的眷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