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晚上,又是和爸妈通电话的时候了。小侄儿在电话里稚嫩的声音仿佛把我拉回了那座乡村的小院子。在冬日里,枯树、萎叶、冷风,和满脸烟灰色的双亲。
躺在暖和的土炕上,呼呼的寒风扑得窗棂咯吱乱响,谁家的狗吠又惊起了我的美梦。这土炕,是我回家最温暖的向往。灶台上的火苗将热情一点一点传递给了石灰水泥的火炕,滋养着一个个惬意的梦想。
电暖气开着,暖和的被窝里,看到友人qq空间的一则小品文:妈妈平静地处理完外婆的后事,回到家躺在床上,哭泣着对女儿说:“妈妈没有妈妈了。”看完,我的眼泪悄悄地溢出了眼眶。
眼前仿佛闪过了妈妈那满是皱纹的脸庞。是一个冬月的中午,因为有事来小城,她想来逛逛。
远远地,看到阳光下站着一个人,中等个子,紫色的棉衣,蓝黑的运动裤。我还未来得及清楚,她便冲着我便摆手便吆喝起来,显然是等了好久了。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手里还提着几块点心。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吃块尝尝?我摇摇头:刚吃过饭,胃里还满满地没消化呢。
说是逛街,可她啥也不舍得买。相中一件让她试试,她死活不肯,说自己啥都不缺,只是想看看稀奇,走走转转而已。
搀着妈的胳膊,我们整整一个上午,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从一家家色彩绚烂的服装店进进出出,却毫无所获。可妈却带着满足的笑容:我图的不是买,就是要逛的这个过程,转转就好。
这不,和弟逛街,一会儿便大包小包地买了好几件。在等待裁剪裤边的空档,弟开始给我数落起爸妈的众多不是:
这么寒冷的冬月,舍不得用电暖气,因为怕浪费电;
冰箱里的肉馅隔了三个周,还在那儿冻着,因为我们都没回家;
还说,邻居家放树,说好的枝枝条条送给他们烧火做饭用,临了却给了别人家。因为这样的小事,妈生气了好一阵子,心情极其不爽。弟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那些破破烂烂的树枝能烧几顿饭?首先不能问人家要,其次人家不给要尽快释怀,别因为一些芝麻大的小事就生气伤身体。
我知道。弟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好好批评批评他们,的确,之前,每当听说他们有哪些做得不对不妥的地方,我就会立马打电话过去,狠狠地批一顿。可今天,突然地,我不想这样。我不忍心。他们老了呀,脸上的皱纹一天深似一天,步履一天比一天蹒跚,背影一天比一天驼了许多。因为经常日晒风吹的原因,他们的皮肤又黑又粗糙,双手一到冬天,裂开了道道的血口子……
这样的老人,我忍心责怪他们吗?错,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我从来不曾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学会了宽容地对待他们。两个农民,又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值得我大呼小叫的吗?也许,纵容他们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错误,便是我最大的孝顺了。
前天早上,我送完孩子,走在上班的路上,时值早晨七点十分左右,却听得手机乱叫。这么早,谁会给我打电话呢?原来是妈妈。她在电话里教小侄儿说:祝姑妈生日快乐,要记得吃点好吃的哦!总是他们,把我的生日记得这么清楚,送上一句暖暖的问候。
忽然,想到:是不是父母和子女之间,都能真切地忘掉彼此的错误,宽容对待,就是成熟的人生了吗?
这样想着,冬日的太阳也出来了,风,似乎也温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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