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觉儿子是一夜之间长大的,我40岁穿39码,他12岁穿40码。
突然发现他和我齐眉的时候,12个春秋已悄然而过。他蹒跚学步的情景时常在记忆中闪烁,像一个小圆球在院中挪动,我们远远观看,任他摔跟头,一如既往地前行。偶尔会有很小的绊脚石,那双小脚会自然停下来,用小手搬动,似乎在向我验证他也有力量。
双休日几乎都是伴随他度过的,骑着摩托带上他和同事爷俩出发了,从冬天走到了夏季。那时,我们两个大人在聊天,远远看着两个孩子在嬉闹,和着田园风光,很是惬意。
总感觉他要比同龄人的语言要丰富得多。倒不是童言无忌,因为他说来很自然。还是一年级时的成绩单转移到我手里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是得意,我故作姿态,很快就被他捕捉:爸,是不是还有点差强人意?那一生动的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是母亲一手带大的,犯浑就少不了挨批。于是他就拿出杀手锏开始撵起母亲快回老家去。奶奶也就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我中午就走,你回家只能吃方便面。及至中午放学回家,母亲打开房门,看到的是他一脸的狡黠:奶!还没走啊!
母亲不识得字,看起电视来,难免会搞错,这个时候的他会大喊大叫,我端着茶杯走过客厅,“你可以耐心给奶奶解释剧情,显示你的学问啊”这个时候的他连眼睛都不眨:“奶奶什么也不懂!”那奶奶会做饭,你会吗?他仍是眼睛盯着电视:我明天吃方便面。
在他犯浑的时候,忙不迭的母亲有一句口头禅:俺的小姐姐嘞看看你弄得哦。他于是就记住了,在母亲犯了错的时候,很快被他抓住了机会:俺的老姐姐嘞看看你弄的哦!迎来的是母亲的一顿臭骂,他哈哈大笑倒在了沙发里。
他的姨兄弟来走亲戚了。在喊他母亲的时候,他也会装模作样地跟在他母亲后边喊着小姨,这个时候我过来了,“哎,那你叫我什么啊?”他连头都不抬:小姨夫。
儿子就是在我的宽容之下慢慢成长。在我下班的时候,他会主动和我扳手腕,我故意让他,他会憋得脸通红,输了会不高兴地走开,去练他的俯卧撑了。时不时还像我展示他的胸肌,我看不出他有什么胸肌,但总会说:嗯,好像胖了些了。
儿子的成绩也很好,作业做得飞快,字竟然写得像模像样。我心里很舒坦。平均每个星期都要买一本小说来,他是囫囵吞枣,不知他到底读懂了多少。及至有一天我带他去办公室,一个初三的学生被罚做试卷遇到了难题。老师发问“赤发鬼是谁啊?”答案突然被他抢了去:刘唐。我才知道他读得还算细致。
我起初开车还无系安全带的习惯,他一上车总会一本正经地批评我:你不是一个好司机,不守规矩。一开始我还教他认识车型,很快就被他超越了。当我不认识前面的车时,我只好请教他,他告诉我时面无表情。
下班的时候我经常能看到他一只手在拉着双杠来回表演,下面站满了崇拜他的玩伴。我也饶有兴趣地停下来观看,当我要拍下他的视频的时候,他一点面子也不给,飞快地跳了下来。
儿子的童年是快乐的,快乐得让我近乎妒忌。
仍是每天中午扳着手腕,他似乎不那么费劲,相反我明显感到力不从心了。我顿时想到我的地位岌岌可危。虽然还是他输,但我感觉他望我的眼神充满了挑战,我开始慢慢起身,转身再看看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我竟有了一丝恐慌。
现在的他好像也没有了过去的天真,快乐似乎也要疏远他了。晚上回家偶尔他还会故伎重演,装作睡着在沙发上,我像往常一样将计就计配合他,还是不理他,看着他那尚未隐去的微笑,屏住呼吸看着他,等到他忍俊不禁地“醒来”,才觉得又好像回到了从前。
不用掐指,儿子就要上中学了。
他的成长和我的走下坡都是必然的事情。孤灯伴我的夜里,想着他狂野的梦,说工作后要送我一台车,要全手工打造。我丝毫不去想他的吹牛,只觉得很甜蜜,也觉得他真的要长大了。儿子的梦在延伸。我遥望远方,远方也有我的梦,我的梦也在延伸,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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