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日不仅寒冷而且漫长,特别是在风雪交加的夜晚,阴郁的天空看不到一点星光,满天飞舞的雪花蜂拥而至,呼叫的寒风拍打在门窗上“噼啪”作响。此时,我们这些胆小而怕冷的小孩子,就会像一只只小懒猫似的,卷缩在自家的热炕头上不肯走出家门。母亲走进厨房,把灶膛里未燃尽的炭火掏出来,放在一个铁盆里,再端送去奶奶的房间,于是我们这些小懒猫就会尾随而至,一边围坐在炭火旁边取暖,一边缠着爷爷给我们讲故事。有的时候爷爷还会把土豆,地瓜埋在火盆里烧烤,一个故事下来,火盆里面就会飘起了烤土豆地瓜的糊香味,还未进口,口水便会馋的溜了出来,而每次一人也就能分一小块,但这也足以让我们香甜一个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寒夜,我们都是偎在爷爷的神话故事里而安然入睡的。
一觉醒来,外面的风雪已经住了,月儿不知何时爬上了天空,如水的月色透过窗户斜照在地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母亲瘦弱的身影坐在炕上穿针引线,母亲把牵挂和关爱缝进衣卦里,把辛酸和寒夜留下。峥嵘的岁月在母亲的眼角已刻上了深深的痕迹,深秋未至,母亲的头顶就过早地飘起了无情的霜花,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脱了一层又一层。流走的是悠悠岁月,老去的却是母亲的容颜。无论多么艰苦的日子,我从没见母亲有过一句怨言,她的脸上总是绽放着野菊花般的微笑。每一次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出门,不管外面的风雪有多大,心里面总是暖暖的,不管走多远,总是能闻到母亲身上的奶香味。
睡意朦胧中,感觉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我们的头顶,不用怕,也不用问,这一定是出诊归来的父亲来看我们了。每一次都是这样,不管父亲回来多晚,他都会第一时间悄悄地溜进爷爷奶奶的房间,摸摸炕热不热,看看二老是否睡的安稳舒适,于是再折回来看看我们,不是给这个掖掖被角,就是把那个蹬掉的被子提上来。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睡实,但我们依旧会不声不响,死死的闭着眼睛假装睡熟,不为别的,就是想给父亲一个亲近我们的机会,享受一下父爱的温情。父亲一肩挑着老人,一肩挑着儿女,心里装着病人,手里牵着母亲,为了男人的责任,还得为我们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空!
母亲总在第一声金鸡报晓时起床,在袅袅的炊烟里母亲点起了一天的希望。父亲起来后,就会把我们的衣裤都捂在被褥底下的热炕上,这样在冰冷的早上穿起来也不会觉得凉,而且还会有一股热气流遍全身。父亲再去奶奶的房间里,为其倒马桶,协助手不灵便的奶奶穿衣,扣纽扣,再端来一盆热热的洗脸水,帮奶奶洗脸。就这样父亲用细致的耐心呵护着一家老小,而母亲则会为我们摆上一桌热乎乎的饭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即使是粗茶淡饭,便也会吃的津津有味。
在母亲的呵护和关爱中,我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天天长大,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可以飞翔了,于是我就飞到了另一颗大树上,铸造属于自己的巢穴。季节的交替不会因为我们的成长而改变,寒冷的冬天会如约而至,而冬夜里那些温暖的故事也依旧会延续。每年刚一入冬,老公就会用塑料布把门窗包的严严实实,可是尽管这样,还是抵挡不住三九天的寒气。屋内的墙壁上挂满了晶莹的霜花,湿抹布刚擦过的桌面立即就结了一层薄冰,以至于放上去的碗盘及茶杯,则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打着滑溜。所以每天晚饭后,我就躲在炕头上,身披一件羽绒服,懒懒的不敢下地,这时的老公就会拿来各种棋子和我对弈。每次他都说;“谁输了谁去烧炉子。”虽然输的总是我,但烧炉子的永远都是老公。住了八年平房,老公居然没有让我和过一次煤,扒过一次灰,就是在出差的日子里,他也会提前把这一切做好,我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花儿一样,绽放在父母及老公的天空下。
由于我从小体质就弱,所以总是怕冷,特别是儿子出生后,我这种怕冷的毛病就越来越重,每当雨雪的天气里,我的脊背和肩部就像背了一层重重的冰一样,直冷到骨髓,甚至渗透到每一根神经和细胞,仿佛血热都凝固了,这种冷痛常常让我夜不能寐,这时老公就会用他那双温暖的手给我按摩和捂贴,在近二十年的日子里从没厌烦过,我已经习惯躲在他的羽翼下取暖,依偎在他宽厚的怀抱里,深深地嗅一嗅,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做了母亲以后,我学会了坚强,并把冬天里的故事继续上演,让温馨快乐驻足我的家园,我们一家三口,不是挤在一张床上,每人手捧一本书遨游在知识的海洋,就是在几十平方里的小屋里做游戏、捉迷藏,因为我要像母亲一样,把家变成一个充满爱的天堂。如若心中有爱,再冷的天也不会觉的冰寒。冬天依旧来,寒冷依旧在,温暖的故事演也演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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