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纷飞的季节,空气的上方总会飘荡着片缕的忧伤与思念。
墓前扫墓,上坟,这是清明的节奏。然而,我已经多久没有回到家乡,再去扫一次墓了,又有多久没有看到爷爷的身影了?
问着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孝,问到泪珠从眼眶滑出,却来不及止住它在记忆里肆意的流淌。
您还记得么?每到这个时候,您的身后总会跟着一个孩童,陪着您去为那些早已死去的亲人扫墓。然后,每次提着那个装满食物的小筐时,我都会按耐不住那颗小心脏,想要去偷食那些食物。仿佛,我的偷食计划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因为渐渐明白那些爷爷、奶奶细心准备了许久的食物是一份无法替代的思念。虽然,每次扫墓而归的时候,爷爷都会将那些食物都给我吃掉了。
渐渐的长大之后,不再像以前一样看着那些食物渴望到发呆的境界。爷爷、奶奶给的食物也不再兴高采烈地抢去,疯狂的狼吞虎咽起来,毫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不知道是吃得多了,还是因为长大了,不再什么好东西都要了。奶奶把那些自己舍不得吃的食物拿出来的时候,我也不再伸手去接了,那时候,我想我是长大了。
当在这深夜,窗外细雨停不住的时候,我仿佛感觉到了奶奶在千里之外的叹息。我终于明白,我还是没有真正的长大,还是不懂老人的心。
在给我食物的那一刻,奶奶原来是那么希望我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一手撸去,狼吞虎咽起来。那样,她会觉得我还没有长大,我还会是那个天天围绕着她身旁的那个小孙子。奶奶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开心地看着我吃东西时的样子,她还是会感觉到有一个值得她牵挂的人在乎着他们。
现在的她也就会像在我小时候一样,可以毫无顾忌的给我讲着那一个个美丽却很凄凉的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变了的原因,奶奶在我面前的话也变得少了许多,她怕我会像小时候一样逃出去。
我的胃口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好了,也许是出来太久的原因吧?始终找不到饭菜中,家的味道。
今天,我生活的地方下起了小雨,下了一整夜。如果你们在身旁,肯定又会不止一次的提醒着我多穿点衣服了。还记得小时候,我衣服一直都穿得很少,每到冬天,你们就会生气的教训着我,现在这种声音,再也听不到了,你们以为我长大了,你们开始害怕我也厌倦你们的唠叨。
你们老了,真的老了,看到你们满头的白发,我的心就会发疯似得疼痛。我也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撒娇的和你们索要着零花钱。而你们每一次见到我,都会更加心疼,我知道,我的疼痛是和你们的那份心疼无法相提并论的。
你们会忍着心疼抚摸着我的脸,看着看着,眼泪就会掩藏不住。
你们太挂念我了,你们总担心着外面的世界会很乱,担心我会出事,尽管我每次都让你们放心。可我知道你们从来没有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下,因为我所过的生活全写在了脸上,那张一次更比一次消瘦的脸上。
的确,我钱够花,一直都够,但是,我的胃口就这样变得越来越差劲,也许是吃不惯外面食物的原因。
而当我看到你们日渐虚弱的身体,却没有办法陪伴在你们的身旁。当初,爷爷您咬着牙关让我外出闯荡的时候,我那颗年少的心又怎么会懂得您那对自己无比残忍的用意。临行前,你们每次没完没了的嘱托总会让我感到一股环绕心肠的酸楚。
外面的雨仿佛停止了,我却依旧无法入睡。
爷爷是一个沉默、寂静的人,也许是因为经历了生活中太多的痛苦,将您多余的话打磨干净了。您是一个被人敬重的人,村里每一个人见到您都会恭敬地向您打着招呼,不是因为你是长辈,而是因为您的威望。
那些被人们淡忘的事,早已经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您一生付出的太多、太多了,但是,明明可闲下来的时候,你却还在给自己找着劳累。我以为您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原来,您是在和记忆过不去。您可以问心无愧的面对着自己的一生,但是,您却不想忘记自己所受的苦。作为一个兄长,您将两个妹妹抚养成人。作为一个父亲,您对所有子女一视同仁。作为一个丈夫,你从未做对不起奶奶的事。作为一个人,您真的是我一生的榜样。
奶奶是一个多语、爱唠叨的人,仿佛在我的记忆中你们几乎每天都在争吵,却从来不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感情。
奶奶说过,嫁给爷爷是她一生的幸运,我却觉得,爷爷娶到她也是爷爷一生最大的幸运。爷爷、奶奶还年轻的时候,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伙,而奶奶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现在的我们不明白,当初爷爷为什么选择奶奶,这么多年过后,他们的感情却从来没有褪色。
其实,懂得爱情的人很容易明白,能陪着你吃苦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爱你的人,奶奶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爷爷最苦的时候也没有将爷爷抛弃,还经常说到,现在那些人看着你爷爷拿着退休金眼红了,当初还不是因为吃不了那份苦。
奶奶从来见不得别人说爷爷,就算这么大年纪了,自己经常骂着那个老头子,却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唯一的老头子一句坏话。
爷爷是一个不爱吃盐的人,奶奶是一个喜欢吃盐的人,奶奶总喜欢把菜里放上大把的盐,她说‘这样有味道。’爷爷就会生气的看着奶奶,爷爷还是喜欢吃奶奶做的饭菜的,虽然每次都会在那些菜里加上大量的水将盐味减淡,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吃着。奶奶就会等着爷爷吃完,生气的再去加上一大把,自己再吃。
或许,别人都会以为爷爷不在乎奶奶,但我知道,爷爷是很在乎奶奶的,记得那一次奶奶生病,爷爷一个人推着奶奶就去了医务室,坐在医务室里喘着大口的粗气,却没有一句发牢骚的话。要知道奶奶的体重是爷爷那瘦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的,就算是年轻时的爷爷也不能轻松地推着奶奶去那么远的地方。何况,现在的爷爷已经老了,还做过一次手术,身体就像是干枯的枝干一样了。
我相信爷爷与奶奶之间是幸福的,我虔诚的祈祷他们可以身体健康、长寿。
我知道,总会有一天,我会看到他们离去,永远的离开我。但我还是不敢去想会有那么一天,就算这个念头被他们无数次提起过。
从小时候开始,在扫墓的时候,爷爷就不止一次的说过:“将来我死了的时候,就会被葬在这里。”这句话在心里不知道有你引起在心里回放了多少次,但现在的我,还是不想面对,因为我已经失去过一个亲人了,不想再失去你们。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一次就好,我承受不住这种离别带来的伤痕。
我痴痴的望着远方,我知道远方的你们也在想着我过得究竟好不好,究竟适不适应外面那份看似自由的天空。
亲情已在心底酝酿过无数次,等到明白的时候,才发现后悔的事那么多。
原来,就算长得再大也始终无法了解老人的心意。
原来,思念是一种无论回放多少遍都不会变成一种不痛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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