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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而不平庸的您

时间:2012-10-19 09:16来源:天涯文学 作者:撑着雨伞跳舞 点击:
  您性格温和,但有时很执拗倔强。记得1981年夏,家里经济稍微松动一点,哥哥和您商量买一台电视,您却极力反对,但哥哥还是违背了您的意愿从街上把电视买回来了。您当时那个气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实在想不通了,就跑出去提起门外的锄头抡起势子要向

  您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寂寞地,感伤地离开了您曾经充满激情和美好理想的的土地,在7月2日下午两点,永远告别了这个您不愿意离开的世界。


  一个多月了,我不敢轻易提笔惊扰您的魂灵,生怕无法打捞起您的真实往事,得罪了您的在天之灵。


  今年的春节前,长年的支气管哮喘早已让您体力不支,本来就身材瘦小的您嶙峋到只有七十斤重,连走路说话都很费力了。在子女们的百般劝说下,您答应到县人民医院住院。您的所有子孙闻讯后都立马以最快速度从四面八方先后往家里赶。住了五六天院,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足见病情之严重,可是您却坚持着要回家过年,说我这病没得啥子得,哪有在医院过年的道理嘛。其实您怕大家因为您住院而没有过好年,或许担心医疗费高给子女添负担。腊月29那天中午,我们把您从医院接回家,看见大家,您像小孩子犯了错一样不好意思的朝大家笑了笑就径直往卧室去了。那天团年饭,共有三桌人,您躺在里屋床上听到大家热热闹闹团年的欢笑声和敬酒声,您露出了几个月来难见的开心的笑容。你喜欢看到儿孙满堂,就好像商人看到自己的钱赚的盆满钵满。但您还惦记没有看上一眼你最得意的孙子攀攀带回漂亮的女友,也许这是您终生的遗憾。


  人老了,这几年,您一直在怀念着自己的旧交情,好像老牛反刍一样咀嚼着那些岁月那些人那些纯真的友情。每当您说起以往再也无法联系的朋友时,一个个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就会活生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无论是您在文革中掩护一起共事的唐老师,还是曾经一起同窗苦读后来当兵却不知去向的最好同学,您总会沉浸在往事的深情回忆中,脸上还不时漾着些许欣慰或万千感慨。很多好朋友的名字和住址您总是记得那么清楚,但一打听不是没有这人就是已经搬迁。您总是重复着说要是现在还能够再见得到他们一面该多好啊。怀念过去,怀念从前,往事已如云烟,情深意重的您让我们懂得了珍惜现在。


  身材瘦削的您不是田间地里的主要劳动力,却支撑起了养育三女一男的重任。最初,您凭着过硬的初中文化水平在村里担任代课教师,您敬业爱生,学生爱戴您,家长尊重您,您是全村有文化的象征。子女们也为您沾光不少呢!教书10多年,一场可恶的十年浩劫在乡村也愈演愈烈,“知识越多越反动”,是非混淆黑白颠倒的病态社会,让您离开了深爱的学生,离开了那熟悉得连有多少颗树木都很清清楚楚的校园,离开了您喜欢的三尺讲台,十万个不情愿的离开都化为无奈!您一个满腔的热血男儿第一次尝尽了人世间的悲哀。痛楚,失落,绝望像一阵瓢泼大雨向您袭来,代课的工作失去了,娃儿们还小,一家人的生活重担还得继续扛起来!


  英雄末路没有让您消极沉沦,天无绝人之路,因您的良好的品格修养和教书的经历,生产队决定让你担任会计。这是一个没有薪水的工作,您除了要努力下田种地外,还尽职尽责,记工分算口粮划田土,尽量做到公正公平,没有一个社员不对您的账目服气,大家仍然很亲切的叫你“唐老师”。


  1980年,您看到社员们吃点面条都要往街上跑,于是您想到了办个加工房,为社员打米磨面。您跑了无数次村上乡上,没有电没有水没有房,这些难题都被您一一解决了。您自筹几百元钱办起了加工房,从此村民们结束了点煤油灯的历史,家家都很洋气地用上了电灯,这比其他任何村都还早。从此家家户户都不用肩挑背驼到几公里外的街上打米磨面了。一年后,家里买了村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社员们一到晚上就急匆匆地吃完饭齐刷刷地往唐老师家院坝跑,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像拱菩萨一样地放得老高,大家忍受蚊虫叮咬的痛苦不停地挥动着蒲扇也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电视的美妙。村民们永远都记得那个现在已经停办的加工房,永远都忘不了每晚大家争抢着到唐老师家看电视的境况。我不知道这和邓小平搞改革开放有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我愿意相信您至少算一个村里的有远见卓识的人吧。您不是官,却造福一方,子孙后代都忘不了您的好!


  直到您走的头天下午(7月1日),您还一一给3队4队9队的队长打电话,母亲说您当时精神出乎意料的好。您在临走时还嘱咐队长们一定要给村民兑现诺言,在门前修好的村级水泥路边为捐资修路的人立上一块功德碑。队长们接到您老人家的电话非常感动地马上相约到家来看望病瘦如柴的您,只为您曾经倡导大家修路那股干劲和曾经许下的诺言。


  门前那条坑坑洼洼的烂泥路啊,曾经让多少上学的孩子在下雨天跌倒,曾经让村民们挑点东西上街也怨声载道,曾经让你背着一个个幼小的子女们风里来雨里往。这条路您风风雨雨走了几十年,实在走不下去了。年近古稀的您找来几个队长商量,一定要改变这条烂路的面貌。为了争取修路的建设资金,您天不见亮就拖着瘦弱的身子咳喘着出发到镇上县上,一次次的找领导汇报情况,一次次的规划设想,领导们终于被你修路的善心打动了,五万元的政府资金虽然拨下来了,但这点钱还远远不够啊!怎么办?您想到了已经致富的外出务工人员,让他们每个人出点钱为家乡办实事,同时许诺在路边立碑以示其功德。于是在德高望重的您的倡议下,三千五千一万的资金迅速凑集起来了,家家户户的村民们也踊跃出资,一条长约两公里的水泥路终于在您的带领下顺利建成通车了,村民们都欢天喜地燃放鞭炮。但功德碑还迟迟没有立起来,到临走时您老人家还惦记着这事,难道仅仅是您记性好?


  为了解决村民买点日常用品都往街上跑的苦恼,1982年,您又大胆地开了一个小商店,既方便了村民也能挣点钱贴补家用,你的小商店是大人孩子经常吹牛玩耍的地方,是孩童哭闹着要买糖糖的地方,是村民发布家庭信息的地方,是农村栽秧打谷交流农业技术的地方。哪家哪户家庭不和生子患病喜事丧事都在您这里最先发布。有时候,听说谁家发生家庭纠纷,您会急得关上店门,冒着大雨也径直往人家家里跑,什么婆媳不和,子女不孝,妯娌吵闹,您都会去给人家好好协调,最后一般在你的调解下大家心态平和眉开眼笑。小店简陋得只用几块石板搭成货柜,无非卖点针线毛巾盐巴牙膏牙刷火柴煤油灯泡糖果之类的日常用品,却由于您的和蔼友善宽容待人让大家有事无事都往你店里跑,大家喜欢和有文化的您聊聊天开开玩笑。


  为了让子孙后要有家族和谐团结观念,您主动担任起了唐氏大家族的清明会会长,每年清明节都要召集后人们祭祖扫墓,把先人勤劳节俭孝敬恭顺的优秀品质向后人传扬。您还向家族中先致富者发出号召,成立了唐氏大家族教育基金,用来帮助家族中贫困失学的孩子上学和奖励考上大学的孩子完成学业。您的种种善举,怎么没有感动上天让您健康长寿呢?您的母亲长寿到90多岁,您的大哥二哥都已经80多岁了还健健康康,小兄弟也70岁了仍然没有任何病状,家族长寿的遗传基因怎么就没有遗传到您的头上?是不是佛家的因果报应不是在今生而是在来世才彰显作用呢?父亲啊,如果有天堂,但愿您老人家能用今生的善在那里换来幸福安康!


  您记得吗?当年由于你的吃醋扼杀了母亲的“政治前途”哦。母亲很能干,能说能歌能舞,种地也是好把戏,模样也周正,还会协调解决村民家庭矛盾纠纷,村里决定让她担任妇女主任,但您害怕她成为公务员出类拔萃后瞧不起瘦小的您,弄得个鸡飞蛋打。于是你百般阻挠,架吵了不少,气也怄了很久,最后这场家庭战争还是您战胜了。母亲就这样默默地照顾着家庭照料着您一直到老。


  您性格温和,但有时很执拗倔强。记得1981年夏,家里经济稍微松动一点,哥哥和您商量买一台电视,您却极力反对,但哥哥还是违背了您的意愿从街上把电视买回来了。您当时那个气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实在想不通了,就跑出去提起门外的锄头抡起势子要向电视机砸去,在全家和邻居的苦苦劝说下,您终于承认了那台12英寸小黑白电视的存在。在那个物质精神都很贫乏的年代,这台电视每天晚上放在院坝里给村民们带来了快乐,您也很欣慰地笑了。后来经济条件好了,您也舍不得换成有颜色的电视,那是您对那电视充满了感情吗,还是您一贯的节俭作风呢?用了近20年直到那台电视已经无法维修了,您还恋恋不舍地说,还是老电视效果好。


  还有一次,大约是1982年吧,哥哥耍女朋友了,可能是他为了在女朋友面前显示点什么,偷偷地去买了一块10多元的手表洋歪歪地戴在手上,您发现后硬要抓住他的手不放,非要把那手表扯来摔掉,您当时想着的是这小子败家还是浪费还是贪图享受什么的呢?只有您自己才知道。哥哥没有办法答应您把表退了,其实偷偷摸摸地用手巾把表包好长期放在裤袋里,生怕您看见了。


  您的爷爷父母都安葬在屋后山坡上的坟墓里,树木葱茏,亭亭若盖,你的墓地也和他们肩并肩,前几年就已经修好。这几年,每当炊烟四起,夜幕降临的时候,您都会抽空去他们的坟前墓后转一转看一看,似乎在缅怀祖先也似乎在看看自己未来的家园。而今您终于摆脱病魔的折磨,安详地躺在里面,您不该寂寞吧?有父母作伴。您守候在亲人和村民的身边,您应该快乐吧!


  岳父,安息吧!天堂中的您永远快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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