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出院了,带着浓浓的欣喜,眨着盈盈的笑眼,紧握着我的手,走出病房,走下电梯,一直走到出租车边,依旧不想松开。是啊,终于结束了这炼狱般的煎熬,终于挥别了不舍昼夜的相互惦念——还有什么能比患难夫妻的情感更深厚呢?
前年体检,妻子查出了甲状腺结节症状,医生说比黄豆粒还小,暂时做不了手术,短期内也不必太在意。这让我本来就不很紧张的心愈加平稳,概因有关资料说这是中年女性的常见病,单位也曾有多名同事因此而手术过。两个年头悠忽而过,在今年的体检中,发现结节较先前增大了许多,尽管“周边无血管环绕”的诊断可令人放心,但其中的“回声”一词,却着实让我有些恐慌。其间,女儿的房屋装修正处在关键时刻,一时无法脱身,只好把焦灼埋藏在心底。回到长春后,便抑制不住地与京文弟夫妇说了此事,在医院做护士长的弟妹,第二天就找到了白医大的有关专家,但因没有把体检的影像资料带回,对方也对“回声”有所怀疑,建议请专业权威重新做彩超查验。然后就是紧张的术前准备,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前天拿回了病理切片,鉴定结果为良性。
妻子之于我,实在是万分的重要,生活方面如是,情感方面亦如是。且不言年幼时的老屋比邻而居,两小无猜,也不必说订婚后的六年等待,仅是婚后三十年的携手并肩,相濡以沫,就足以令我终生感怀。患病之后,在陆大哥的激励下,我写出的第一篇回忆性文字,就是讲述我们订婚过程的,标题为《沉重的承诺》。待我的博客文字结集时,它也将被列为首篇。因为我前半生的辛苦奔波,都是为兑现那份承诺而做的。换句话说,当年的承诺之所以能够完全兑现,也是因了妻子的全身心配合,因为,爱是相互的,付出也是相互的,而且,妻子的付出远远超过了我。
从三十年前的订婚之日起,她就在我的生活中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发挥着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作用。那确立了婚姻关系之后的第一双棉鞋,就是她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的,令我告别了持续多年的冻疮。随着情感的不断加深,她坚信我不会成为新时期的“陈世美”,于是顶着来自其父亲、兄嫂的重重压力,用生产队的劳动工分供我读完了大学。为了解决她的“农转非”,也为追随希望而前行,我放弃了留在城市教书和报考研究生的机会,先是远征大兴安岭,十年后有东下长白山,也曾应聘到辽东半岛,闯入过私立校,足迹几乎踏遍了北中国,妻子则一直如影随形地陪伴着,不离不弃,无怨无悔,须臾不曾分开。
风雨兼程三十年,爱情早已化作了亲情。尽管平日里仍偶有争吵拌嘴现象,但在那不温不火的争论中,又促进了情感的融合。实事求是地说,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存在着不和谐的因子,亦即文化层次的悬殊——我说的话她一时理解不了,她说的我又常常难以接受。但我们有着共同的人生坐标点,那就是诚实、执着与表里如一。并努力在此基础上做到互相尊重,共同遵循着“跷跷板”——互为高低的原理。日子,就在这五味杂陈中疾闪而过,最终是她离不开我,我离不开她。
夫妻间的信任,是情感的坚固基石。我曾经故意地对她横眉立目,“前天买的(某种)好吃的怎么就没有了?都让你偷吃了吧”?或“看你长得那丑陋模样,实在不想再看你一眼,你越来越影响我的食欲了”……每当此刻,妻子都会乐不可支,难以自抑。她把我的取笑看成了生活的调味素,从没有过丝毫的愠怒或猜忌。因为,三十年来,家里但凡有点差样的,都要留给我来享用,其次才是女儿的,妻子从来舍不得动一口,这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至于随着年纪的增长,姿容的衰老,她也从不担心我会有所嫌弃。
多年来的艰苦奔波,来自多方面的种种压力,致使我们都遍体创痕累累。妻子曾先后做过四次手术,腱鞘细胞瘤两次,妇科病一次,这一回,又在脖子下方按了一个小“拉锁”。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依旧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我虽然在几年前不幸患了脑梗,承蒙菩萨保佑,如今康复得很好,能够上班,写得出博文,不仅工资收入可让我们生活得很安逸,还不时有些额外的稿费、讲课费来锦上添花。温馨的生活,宁静的心态,既可以愉悦自己,亦可以告慰关爱我们的亲友。夫妻恩爱,安贫若素,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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