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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己患上癌症后，第一个反应是：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医生似乎更为惊讶，他微微的张着他藏在胡渣里的嘴巴，诊所的白炽灯投射在他的眼眸里。后一会儿又回过神来解释病症，噢，得了卵巢癌，肿瘤生得颇靠近子宫皮层，恶性的，得尽快切除。不就是这么一回事。拿了报告后谢过医生，他叫我尽快答复，以免手术排不到期。
雨下的稀里哗啦的，一点也没有留情的意思，要把整座城市淹没，要浸湿路人的头发。在医院的门口外接到电话，雨太大了，什么也听不见。转身走回医院的大厅里才稍微好转，是女儿的声音，那轻柔的，迷人的声音。女儿问报告拿到了没有？拿到了，外面很冷，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嗯，妈，你自己也是。
盖上电话。这雨会下到天亮嘞，没办法给家里的小黄弄晚餐了。
坐在医院的红色沙发上，想起孙子满月的红鸡蛋，红得像孙子脸上那般红润。那血色总让人觉得生活在这世界上有了另一个寄托。用手抚摸深红色的沙发套子，人老了，手指上的黄垢像陷进去了一样，手背上的皮肤都沉坠着。可能女儿是世界上活着的，另一个年轻的自己，好在她遗传着老娘的容貌。看着女儿就像看着自己，往怀从前年轻的模样。电视机广告总打着那些奇异的护肤霜，神奇水。这肌肤还真能骗过电视机前没有知识的阿婶。
医院的沙发舒服得让人睡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搭公车回家，看见女儿在厨房里煎蛋。小黄绕到她的脚下。她解下围裙，端着蛋和面包，坐到餐桌前说妈你一整夜都到哪里去了？在医院睡着了哪。啊，那多不舒服。不会不会，医院的沙发我都想搬回家。
两人笑了，摇篮里的孙儿嚎哭了起来，女儿走过去摇了摇，阿桂，来，乖，妈妈泡奶给你。话毕走到厨房里，从壁柜上拿下了奶粉和奶罐子。诶，你什么时候开始喂牛奶了？就上个礼拜呀，妈，你忘了我们到超市买的。
噢，对，以前孩子都是吃母奶的。是什么时候女儿开始给孙儿喝牛奶呢？老了就是那么健忘。
医生检查了吗？女儿问。检查了。说什么？子宫癌呀女儿，还是什么恶性的呢。最近老是见人家生癌，没想到自己也来了，呵呵。说起来还有些许的傲气，这什么年头了，得癌症也不见稀奇。
女儿没说话。她把奶粉分别倒进一个三格的分类盒子里，接着盖上盒子，拿起来摇了摇。她把盖子上的圆形小盖子撬开，然后将其中一格的奶粉倒进奶罐里，泡入热水摇了摇，挤在手背上测量温度，然后拿过去给孩子喂奶。
妈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喂母奶妈？嗯，为什么呢？
女儿似乎哭泣了，她一边摇着摇篮，一边伏在婴儿的身上哭泣。两人都不说话，早晨的阳光拉长了脚下那段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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