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家看病已近乎两月,而家里喂的猪呀、鸡呀,还有一年下来也消停不了几天的苹果园,全落在父亲一个人的肩上,而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远而近、近而远的过着各自成家后的日子。因母亲患的是那种慢性、易复发的病,只有在需要住院观察的时候,我们兄妹三人往往才匆匆聚首两三天,然后又回到各自的生活里。而母亲在医院非观察期间是不需要住院的,只能待在已在县城落户的妹妹家,为的是在紧急时刻无论是到西安还是县医院就诊方便。我在母亲从四医大复查完后,还在西安继续我的打工生涯。
哥呢?在离家不足一公里的镇上安家落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人,竟堕落成要用麻将实现着他一雪前耻的赌博梦,同时也在用赌博挥霍着他昔年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我觉得世间的事情就这样,当你不知道该如何运作手上的金钱时,并让它在良性运作下产生经济效益时。急速膨胀的欲望 会让你在某种玩物丧志的游戏里,把那些也许属于你争来的但你却凌驾不了的财富,归还给社会,当然你可以把这里的“财富”看做是一种象征性的东西,它不尽单指,也可以是泛指。于是很多人就这样的败落下来。当一个人还在继续犯过错,众人的苦口婆心已不能让他幡然悔悟,那么最后的办法就是让他在众叛亲离的一无所有中去承受自己逐日酝酿而成的失败,也许下轮的奋斗才属于他,而这次的所得可以看做是一次演习。) 在他醉生梦死的拼搏里,他辨不清了做为一个儿子应该在母亲住院时,自己应该做的什么。,或者不应该做什么。。如果一个人自发的意识变成了一种舆论的被迫行为,即使他后来去做了某些事了,我想也是没多大意义的,因为他的前期行为对别人的伤害要远比这迟来的慰问要大,而且是大的多。
即便是生活让你发现了父母一些让你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东西,我想我们应该学会的不仅是保密、遗忘、宽容。因为是人都会有错误,因为无论到什么时候他或她都是你不可更改的双亲。我们不应该把它记挂一生,要学会宽容,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无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这样我们会因为自己的宽容而得到很多东西,我们也会因为宽容而光彩耀人!
就在母亲第一次来西安的时候,我和妹妹带着母亲去西安的兴庆公园和大雁塔北广场转了转。这是母亲出门最远的一次,并且不是专门出来游玩,而是在看病的前提下来西安的。看着她疲倦的样子,我们走走歇歇。 后来我为她拍了些照片。然而城市对于一个不识字且没有出过远门的农村妇女来说我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尤其是这个很是繁华的省会城市。母亲要上厕所妹妹带着去,因为不识字,母亲要喝水我带着去,因为不会讲普通话,最主要的是怕走丢。对于一个身体疲倦,不识文字,不认识一人 的母亲,我们是要格外都要小心的。因为父亲在母亲还没到西安时就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要我照顾好母亲,因为母亲第一次出远门,因为母亲不识字,父亲还特意给了母亲一百元的零用钱。对于父亲对母亲这么细微的关爱举动,我特感动,也许夫妻的真正意义就在于“老来伴”。
母亲一生很辛劳,无论是幼年是在外婆家,还是嫁给父亲以后。母亲兄妹六个,四个舅,一个小姨。外公为了大舅五六十年代的中专学业梦,下面的几个小孩子都几乎没上什么学,尤其是母亲,没进过校门,用哥哥少年时一个不懂事的比喻“就是给母亲写牛头大一个字,她也不认识。当时包括母亲在内的一伙人都哄堂大笑。”后来我长大了,再也不提那个在如今看来很伤老人自尊的话语。外婆去世的早,母亲一直要照顾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妹妹,直到小舅成家前,妈妈每年都要给外公做衣服纳鞋,而且在年关将近的时候还要走几华里的地,去外公家里给他们蒸馒头。母亲嫁给父亲后,父亲招工到县凉水泉矿(现在已不存在),爷爷当时也年事已大,我们兄妹三个也都出生了。父亲常年在矿上工作,而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在夫家外要忙农田,内要忙家务,上要照顾公公,下要照顾孩子,同时还要兼管娘家的老父亲和小弟弟。这样的岁月大概十多年。后来爷爷和外公相继去世,小舅也成家了,我想母亲大概要轻松一阵子。
然而生活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它不会让你消停下来,除非是生命停下来。磨难对于某些人也不例外,母亲就是这样。哥哥那个时候要结婚,我要上高中,父亲的企业破产,而且腿部受残。父亲一生本就没有走出农村,最后自然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那方土地上。母亲和父亲为了大儿的婚事和二儿的学业,他们在做完自家活的同时,还去帮人家干活挣点钱。母亲给人家搬玉米、装苹果,父亲以受伤的腿给人家装车、为人家果园施肥,(有人还称父亲为跛子,我是很痛心的。对于称呼的那些人,我自然是十分气愤的。但仅仅是为了生活,为了儿女,一个先天健全的人就这样在社会的底部,被致残,被工头或者老板起着绰号。)就这样二老把哥哥的婚事办了,把我也从学校供出来。
在这个相对很传统和落后的村子里,母亲是个精明的女人,虽然她不识字,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她在村子里过日子的良好声誉。大到田里的农活,小到绣花,弄鞋垫,蒸农村红白喜事里需要的彩色花样面捏馒头。小时候我们帮扶着母亲干活,好多有着强壮劳力的家庭一年下来还没有我们的收成好呢?尽管母亲没有文化,但这并不影响她平日里买卖东西以及和村里乡亲的算账。甚至那些有着强壮劳力的人,在经济周转不开的情况下还来我家借钱。母亲很节俭,我们兄妹三人在这方面可以说继承了她身上的优点。我很自豪我有这有这样一个优秀的母亲。
如今一晃好多年过去了,我们已不在是孩子,已经各自成家。父亲被买断的企业因为国家政策的原因,每月还有一千块钱的工资。二老应该好好地在自己的晚年里享福。如今母亲病了,父亲一个人在家里,每天除了干家里家外地活,还要给自己做饭,因为在做饭方面我和父亲是相通的,就是吃冷馒头也不做饭,或者去别家关系好的邻里去蹭饭。而现在父亲一个在家,就得自己做饭。
月余前回县医院,母亲在病房里躺着,父亲坐在病床前。父亲看起来更老了,因为一个人一旦心里有事,如果还是儿孙满堂却指望不上一个人。你可以想象那种伤心欲绝,就足以让一个人再苍老很多。在那一刻我突然像是读懂了父亲的内心世界,或者是看到母亲对于父亲的重要性。只有母亲健健康康,父亲也才能健健康康。在父亲看来我们对母亲最大的孝顺也是对他的孝顺。也许父亲和母亲这种多年亲情培养下的爱情是含蓄的,也许父亲对于母亲年轻时为这个家做出的贡献念念不忘,也许父亲对于母亲因劳成疾是歉疚的,也许父亲对于年轻时离多聚少的生活想做一些补偿,是他总是用自己的默默地行为举止为母亲做着些什么,我知道在这些举动里有一些承让,有一些关爱,而母亲也是听而任之地享受着父亲的回报。这或许是我们这些在自由恋爱年代里诞生的夫妻所缺少的东西,无论你认为它是纯粹的亲情还是因亲情而生的爱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风风雨雨走过了一生,而且是贫贱不弃,富贵不移的走过来,远比那些信誓旦旦要海枯石烂,到终了却是劳燕分飞的时尚爱情观要好。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是对父母说的,也是对我们说的。因为它不仅代表着古朴简约的爱情,而且也代表着代代相传地亲情,是那种子辈对父母之间的那种真情------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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