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他当了30多年生产队队长,就连公家的一片瓦都没拿过。
所以,爷爷几十年以来住的都是低矮房,没能力建筑新房子。却落得一生好名声。
很久以前,就想把爷爷旧事写下来了,就因为太纯粹了,提起笔来总觉得有点无从下手,只能用朴实的文字写下朴实的旧事。记忆里爷爷的笑声总是特别爽朗,可是爷爷确实胆小的人,这是奶奶说的,说是爷爷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是晚上九点到田里看西瓜,看到一个疯子,吓到跑到家里,关上门后还一夜未眠,说是见到了鬼了。尽管胆小,爷爷确实一个有魄力和威望的人,爷爷担任年轻时担任生产队队长,上了年纪后是村里的理事会会员,每逢过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张罗。
爷爷喜欢给我们讲故事,我特别喜欢他讲湖神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讲,从小讲到我长大,一点都不厌烦。他又特别疼爱我们,所以弟弟和表弟常常守在他下田的路上跟他要零用钱。爷爷总是会给他们每个人一块钱买零食,而每个我去上学的早上,他总是会偷偷地塞五块钱零钱给我。
爷爷下田干活特别利索能干,我每天早上起床时,爷爷已下田干活多时了,早上九点多太阳已经升到老高了,夏天时已经特别晒了,我和弟弟就会抢着跑去田里叫爷爷回来吃早餐,爷爷总是说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去。结果每次都是等到中午十一点多爷爷才扛着锄头回来。爷爷不舍得花钱,从田里干活回来很渴,最多就花五毛钱买一瓶水喝,我们有时候会偷偷跑去买一块钱的可乐给爷爷喝,然后告诉爷爷那是五毛钱的,爷爷也就相信了,看着他喝的样子,我们就偷着乐,觉得那是莫大的幸福了。偶尔活多,像拔草、种花生时,我们姐弟也会去帮忙,早上六点起床,吃完豆浆油条,爷爷已下田很久了,赶到田里,干不到七点,爷爷就说天气太晒,赶我们姐弟先回家。夏天家里收稻谷,由于天气太热,夜里三四点就要去田里收割,那时候爷爷总是两点就起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等我们起床。奶奶总是说爷爷是个急性子鬼,七十多岁还跟年轻时一样,而且丝毫不逊色。由于要看店,爷爷是家里第一个去吃饭的,由于是第一个,爷爷总是把好的留给我们吃。
爷爷就爱喝两口白酒,舍不得花钱就跑道低档摊子喝上一杯廉价白酒和一块才几毛钱的花生饼,有时就一杯白酒和一颗李子,长期喝酒也导致尿道有问题,为此还做过两次手术。家人劝说过他,他也戒不掉。奶奶还和他闹过几回,他就偷偷跑去小店铺里买了两瓶白酒藏在床底下,趁夜深人静时偷偷打开喝上两口。有时候白天出去外面喝完回来,跟家人说话时酒气冲天,他就会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像个孩子一样。爷爷嗜酒如命,这也许是导致他后来神志不清的一个原因。
我读高三的时候,爷爷81岁,家人都劝他不要干活了,而81岁的他说不习惯闲,一闲下来就不舒服。村里人都说他这么高龄身体却像年轻时一样。高三时我很少回家,一模后去了姑姑家,姑姑告诉我,一模前爷爷出事了。我打了一个电话回家,才知道,爷爷下田干活,回家后生病了,医生打了一针,后来说打错药了,解药后爷爷就神志不清了。我回了一趟家,爷爷起床唤了我一声。他们告诉我,爷爷现在出去,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爷爷经常说一些胡话,幸好吃得下,行动也还自如。就这样迷糊了三年,时间太长,爷爷以前的事也遗忘了好多。
今年暑假,我在韶关实习,没回家。7月28日,家人打来电话,说是爷爷连水都喝不下去了。我30号赶回家,爷爷是29号去世的。两次都这样,让我满心内疚与遗憾。而这一次,那个曾经在记忆里谈笑自如的爷爷就这样永远地走了。到家的时候,看到爷爷安安静静地躺在木板上,揭开爷爷脸上的白布,看到爷爷的神情如此安宁,对不起,我又来晚了。出山那天,请了西乐和锣鼓,热热闹闹的,我想平平淡淡的爷爷这一辈子,也许就这么一次轰轰烈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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