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悄悄下了一场雪,地上虽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已经让我们见识到了一个洁白晶莹的世界。
小时候,每当下雪的时候,两个哥哥就会带着我堆雪人玩,我就每次都搞得身上和脸上一塌糊涂,棉袄的袖子全都打湿,因此每次我们都会受到母亲的严厉训斥,而每次训斥之后我们还是依然如故。
记得有一次,下了很深的雪,母亲上班刚走,两个哥哥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锹和铲在自家门口堆雪人,他们不允许我插手,因为我太小加上身体弱,哥哥们担心我冻病了母亲又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于是我只好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先堆好雪人的身体,又用锹拍严严实实的,然后大哥铲了一大锹雪,戴上手套捏了一个大大的雪球,用来作雪人的头。还找来煤炭作雪人的眼睛,并给雪人安上鼻子和嘴巴,还在雪人的身体部分画上了条状的纹路,看上去就像是穿着裙子一样。然后再找出我小时候戴过的帽子给雪人戴上,这时,一个漂亮可爱的雪人就堆成了。我和二哥在一旁拍手叫好,大哥赶紧吩咐我到街口望风,下了这样大的雪,母亲有可能会出乎意料地回家看看我们的,因为她知道这时候我们有可能不会老实。果然,不一会,街的那端就闪现了母亲的身影。我赶紧边跑边喊:哥哥,快点,妈妈回来了。两个哥哥立马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现场,力求不留下任何痕迹,并藏好铁锹和铲。然后我们兄妹三人装着若无其事地坐到火盆边,看到母亲进门,大哥马上煞有其事地给我们讲故事,我和二哥也摆出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母亲进来后,很狐疑地看了我们好一会,心里一定在想:这三个捣蛋鬼今天怎么这样安分啊?要知道,我的两个哥哥很调皮的,特别是大哥,是我们街上的娃娃头,谁都不敢不听他的。我也是整天跟在两个哥哥后面屁颠屁颠的,玩陀螺、滚铁环、攀墙上树,男孩子玩的事情,无所不能。有这样的哥哥真好呢,谁也不敢欺负我。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二十五年了,母亲去世的时候刚四十六岁,还正当盛年。母亲的早逝,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思念。每当回想起和母亲一起经过的艰难岁月,关于母亲的一切记忆都会浮上心头。在那特殊的年代,父亲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遣送到农村劳动改造,全家也因受牵连一起到了农村。从没有做过农活的母亲开始学着栽秧割麦和做各种农活。那时候,粮食不够吃,两个哥哥刚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爸爸又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为了能让他们吃得饱一点,母亲常常是在我们吃饭的时候不上桌,躲在厨房里,只喝一点稀饭。有时候好不容易做点好吃的,母亲也是离得远远的,叫她,她还会跟我们发脾气:人家不喜欢吃嘛,叫什么叫?当时我还小,不明白母亲这时候为什么会生气,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想省着给我们吃。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母亲没吃过一顿饱饭,没为自己添置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不但美而且还很爱美的。记得小时候曾见过母亲年轻时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母亲系着漂亮的花丝巾,圆圆的脸洋溢着笑,大大的眼睛回望着,拍的很美,以至于在我心里形成定格。可惜等我懂事的时候这张照片却丢失了,据父亲说是有年涨大水的时候淹没了。对此,我感觉万分遗憾。后来,有一次到武汉的二姨家,二姨很神秘地对我说:给个东西你看。二姨拿出了一本很旧的影集,没想到,二姨居然保存有这张照片,当时的我真是欣喜若狂。可是,二姨却说:这可是我珍藏了好多年的,现在还不能给你,将来我会专门交待将这张照片送给你的。我理解二姨的心情,也感动于她们的姐妹情深。
往事如烟,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很久、很久了。今天,又是这样一个雪天,两个哥哥和我都已快步入老年了。往时的记忆犹新,情怀却不能依旧了,不可能再有这份童心了。因此,记忆中的这一切就显得更美、更很珍贵了。
这样的雪天,两个哥哥在干什么呢?我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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