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曾经写过一篇叫《葬礼》的小说,多年后在看电影《大腕》,我很想为自己安排一个葬礼。有时候我写的东西很灰色,接近于黑色,大抵是因为这几年生活颠簸的缘故,外表上所有的繁华都是如烈火烹油后的短暂。
印象最深的一次葬礼是我爷爷的。爷爷大名叫马河清,他从小饱读诗书,性格却爆如烈火。在当时的农村里有着很高的威信。我们全家爱看书的习惯都是从他那里遗传来的。在我孤单的童年里,爷爷给我的书成为我最好的伙伴。并不时的会与他讨论秦琼与窦尔墩到底谁更厉害点。于是那时候我一看到当官的就会想起鹰犬二字。
爷爷年轻时嗜赌,也是因为赌,而顶替人去做了国名党壮丁,但有多久,国民党溃败,爷爷也当了逃兵。爷爷逃回老家参加了共产党。由于也有识文断字,解放后便一直在村里担任会计,管理村里的供销点。爷爷与奶奶生了7个小孩,由于家穷的实在揭不开锅了,只好把老五送给了朋友抚养。那个勒紧裤腰带也要造原子弹的时代,让太多人为了三餐饱饭付出了现在的人无法想象的汗水与泪水。
爷爷是在91年去世的,那天很奇怪,我上课总是不专心,总想着回家,这对我这样的好学生来说是不正常的。放学回到家,爷爷已经躺在床上吸着对他已经无用的氧气。爷爷是中午时分中风晕倒的,送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说已经抢救不了了,我们当地农村的习俗是人死的时候一定要在家里断最后一口气,于是爷爷被车送回了家。那年我11岁,对死亡没有恐惧感,只是觉得爷爷是不是太累了,想安静的休息一下。但是看着姑姑们的眼泪,我泪腺从那时候开始无比的发达。我知道死而亡其实是件很残酷的事情。直到未婚的小姑姑回家,爷爷才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当时我不愿相信,只是抓着爷爷的手,不停的哭喊着,爷爷的眼睛似乎想睁开,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睁开,安静的结束了一生。
在爷爷的棺材里我把我最爱的书《大侠窦尔墩》和《隋唐演义》放了进去,我知道爷爷爱看,到今天还记得我在爷爷面前大声的背着隋唐演义的片段,无数次的问他,黄天霸和窦尔墩到底谁是好人啊,施公案里的黄天霸和大侠窦尔墩里面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啊。魏征在历史书上不是瓦岗的大哥啊。等等等等。
爷爷脾气很暴躁,但对我却总是无比的耐心,奶奶一直说爷爷是个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的人,诚然,当他抱着我4岁的堂弟而牵着2岁的堂妹走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以至我妹妹会当着他的面说,爷爷若是死了我不会哭的,这句话让爷爷大为光火,回答了一句我死了有马骐会哭的,不需要你来哭。
爷爷的葬礼是我第一次看到生命的离去,而且是最亲的人离去,总感觉有点不真实,到今天我还一直以为他还在姑姑家的食品店里,带着老花眼镜,捧着一本残旧的古书,等到有人要买东西的时候,才放下书,亲切的问人家要什么东西。
忘不掉爷爷告诉我,做人要懂得吃亏是福。忘不掉爷爷在我小时候偷食品店东西时的那记耳光,忘不掉爷爷给我朗读天龙八部中乔峰大战聚贤庄的情景,读完后,爷爷说,做男人当如乔峰。恩怨分明。忘不掉啊!忘不掉!
这世界上有太多像爷爷这样的普通人,平凡的没有太多浪花的走完一生,没有轰轰烈烈,一生没有锦衣玉食过,但是他们似乎从没向所谓的命运低下过头,努力的生活着,努力的让自己的孩子生活的幸福。爷爷的七个小孩至今都幸福的生活着。任凭时代的车轮如何的转动,他们都默默的承受这一切,他们影响不了时代的变革与发展,但他们可以影响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一个家庭的世界。一如那高高的纪念碑的奠基石。和纪念碑一样的万古长存。
PS:昨晚正在写作,妹妹说,哥哥,老是看你写情啊爱啊的!都看腻味了。你写一下爷爷吧!早晨起床便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关于爷爷所有的影像都浮现在脑海。爷爷的一生是我那那短短的几百字是无法展现的。借以此文献给在天国的爷爷。但愿那里有人陪你玩麻将,有人陪你推牌九。有人与你谈今论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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