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和妈看望小时候的邻居魏姨,我坐在角落看着他们老姐俩手拉手亲热的样子,深深那份亲昵所感染。魏姨如今已经上了年纪, 走路说话却和年轻时候一样风风火火的。永远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热情爽朗着,给你有些烫手的温度,每每想起这么个小老太太,心头永远都是阳光灿烂的感觉。
我很小的时候常见到魏姨火苗似的涌进我家。,用带着浓重天津口音的大嗓门叫我:丫头,你威马马来(一声)了。给你带毫赤的来(一声)了
小时候从来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因为条件不宽裕,爷爷奶奶在农村的老家收入是0,外公外婆虽然在城市里,但一样收入菲薄,却要养着一个弱智的小舅舅。爸妈咬紧牙关负担着全家的重量。其实妈不是一个柔顺的好脾气的女子。但却极其要强,(这一点长我六岁的姐姐像极了她。)妈妈从来不会让我和姐姐穿着脏破的衣服出门,她手巧,经她翻新过后的衣服材料虽然是老旧的。样子却独出心裁的很。
和妈妈要好的魏姨很喜欢妈妈裁剪的手艺,她是街上第一粮店的三八红旗手,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很多人有意无意的刻意结交她。全因着那时候粮油供应一律凭票。但魏姨总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样子。挺拔的从那些想要和她套近乎的人面前走过。对妈妈和我们却分外的热情。
极其喜欢看她工作时候的样子~~~ “你要多少斤?” 她用一个样子有点特殊的铁斗子舀米。听清楚对方需要的重量以后,她的腰肢那么轻盈的一拧,最小的手指头轻轻翘起来。手腕抖抖,铁斗子在大米里面摩擦出好听的沙沙声。再往你家的布兜子里那么一甩。喝,端的派头十足,那样子煞是好看。大米一上秤,斤两不差。我那时候被姐姐每天从幼儿园接回来都要很痴迷的盯着魏阿姨看上半个小时才肯回家,有时候看得入了神,还会有一滴清亮的拉着长丝的口水掉到大米里。然后不知谁家会比较倒霉买了去。以至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的理想就是到粮店上班,可以每天舞蹈着工作。而每次感受到我痴迷的凝视之后,魏姨的称量过程更加美好而精准。多少有了那么点表演的味道。
每次我家去买大米,都是捡着正午时分人最少的时候去,出场人物永远是我和姐姐。魏姨会尽量不出声的把我们带去的瘪瘪的布口袋变成一个嘴里塞满食物的大头娃娃~~撑得闭不上嘴巴,稍有位置的变化,便会有不安分的米粒们想离家出走,我和姐姐于是一路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大米。一进院门,妈妈会像接头的党员一样四下迅速的扫视,再将圆滚滚的口袋拎下来快步进屋。
现在想起来,院子里的人未必就不知道魏姨利用自己手里小小的权利所给予我家的帮助。只不过很善意的没有人揭穿便罢。毕竟当初,家里条件不好是真的,负担很沉重是真的,妈妈的要强也是真的。
魏姨这样的女子是一日三餐里不可或缺的主食~~就比如大米,实实在在的贯穿你的生活,有人不吃菜,有人不吃水果,也有人不吃肉。但没有人会不吃粮食,因为粮食是生活的必须,夯密并且现实。生活里这样的热乎的女子啊,家常并且顽强,因为随处可以见到反而容易让我们忽略她们的价值。
啊,中午了呢。我要多吃一碗大米饭,嘿嘿,身健在且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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