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梦到亡母。

　　如往常一样和妈妈在聊天。我说：“妈，你看你生病后已经好了半年了，我们该去医院复查一下。”

　　妈妈露出愁苦的面容，说：“可我怕又检出得了癌症，好容易好了半年，万一再生病怎么办呢？”

　　我抱了抱妈妈，挺自豪的说：“妈，现在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你看我这套大房子值一两百万，管它什么结果，我们可以请最好的医生去最好的医院去治疗。”

　　心情还是沉重，怕妈妈再次抛下我们。

　　后来我出差了，回到家，看到满桌的饭菜，看到妈妈满怀慈爱的过来迎我。我似乎在这样的温暖里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有妈妈在的餐厅，久违了。我定睛一看，哇，今天是全鱼宴。有我爱吃的清蒸鱼、酱油水鱼、鱼汤等，我笑着对妈妈说：“哈哈，好久没吃到这么全的鱼了。”然后我就将这些鱼打包，在梦里，我自己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打包，而不吃。

　　后来的梦境天马行空，不知所云。但总有慈母的目光将我笼罩。

　　醒来后，不禁唏嘘。

　　妈妈离开我已近五年了。开始梦到亡母似乎总是身体很弱，生病的样子。有次从梦里哭醒，不甘心妈妈就这样和我天人永隔，而且走时饱受病魔之苦。后来我去南泰武寺庙去替她超度，年逾九十的师傅说，看到我妈妈了，在那边挺好的，不用挂念。回来后我似乎心安了些，阴阳两隔，我也只能做这些了。无论妈妈是否能够感应得到，我唯有尽可能做些也许对妈妈有益的事情，才能心安。

　　后来我换了两次房子，每次搬进新房，都很怅惘。如果妈妈在，该多么高兴啊。现在房子很大，我终于可以将妈妈的相片挂在客厅一角。我没有设佛龛，因我不太懂这些。但每每看到相片里慈母笑盈盈地看着我，心里一暖也是一酸。其实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老天只是带走了她的躯壳，她的爱和魂任是谁也夺不了的。

　　我常想妈妈如果有在天之灵，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８８岁高寿的外婆了。外婆在安徽休宁的老家和大舅舅住一起。前年不小心摔了一跤，卧床休息大半年。前年元旦我终于鼓起勇气和妹妹全家去看了外婆，因为我们始终没有告诉外婆妈妈不在的噩耗。因为外婆最疼爱这个极其孝顺顾家的女儿，我们怕她老人家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总是骗说妈妈随我去了国外，为照顾我的起居。为了圆这个谎，每次我出国，到了宾馆，总要用当地的信笺写信给外婆，谎说我们在国外的生活挺好的，不用牵挂。我想外婆那里有好几封盖有德国、意大利、阿联酋等国邮戳的信吧。那次回去看她，说妈妈的签证办不下来，我代表妈妈回来看她老人家，还从上海麦德龙超市买了纯进口食品说是妈妈买的。没想到，外婆恸哭。

　　她说：“晓春，不要再骗我了，你妈妈肯定不在了，我的凤儿（妈妈的小名）不要我了。”

　　我忍住泪水说：“外婆，你想多了，妈妈挺好的。”

　　外婆说：“从收到你第一封从国外发过来的信，我就知道你妈妈一定出事了。我有预感，我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吗？”

　　我们就在一旁垂泪，看着八十多岁的外婆，那么大声的哭。对母亲的思念，对外婆的愧疚，那一刻三代女人的泪水和情感，是相通的。

　　从那次后，我和外婆回复了通话。而我除了过年寄些钱回去，似乎也不能做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