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是个小学生,父亲相当的严厉,而且脾气易怒,我们兄弟两人都怕他。父亲一般不会闲留我们在家睡一个囫囵觉,那时家是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即使不被叫去在家里喂猪做饭这是少不了的。 那天清晨起来,父亲下地去了,一起的同学来叫去戈壁采沙葱。那是一种长在戈壁及其耐寒的植物,样子像韭菜但茎是圆的,鲜嫩的像是婴儿剔透的手指,一捏立马淌出绿色的汁儿来。戈壁一年四季难得落场雨水,石头都干渴的风化了,一脚踩上去干刺刺一声碎为细渣。偶尔落水淌过的痕迹里就屡屡可见这些生命的影子,之前我倒是没有吃过,只是听本地人说的神户其神,味道就像美酒一般醉人心脾。经不住那味道的诱惑于是打算采些回来。父亲从别人那里吃得一些也念叨说味道是很好的。 结果那天我们被人揪住拔了一天的自然,天黑起来才放回来。事情的原因很简单,在那么远的戈壁独独有一所土坯的房子,房顶用树枝遮盖,顶上上了一层泥。门是木的但锁着锁。在那里四无人烟,我们经常去攀红土山,近半山腰坍塌的洞子里去烤土豆野炊。久久的就对那所房子产生了兴趣,竟然是无人的那么必定是属于过去的,既然是过去的何不打开来看看究竟能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很多人轮番一脚将门踏开了。结果恰恰应了那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当时那个彪悍的男人立在外面面前,虎虎生威,一口一个扭送到派出所。我们吓的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提出帮拔自然,结果应允了,直到黄昏。 我们提来的袋子里没有装到一颗沙葱,我害怕极了,不知道回去如何像父亲交待,直到我肯定那一顿打实在无法避免,眼见天黑又拔不到沙葱,便在荒地里拔猪草,心里没有一点点头绪。一起的同学走在半道分开了,空空的戈壁上就留下我一个人的影子,还有时隐时现的光秃秃的坟堆。浮在天边的晚霞终于坠了下去,戈壁显得害怕起来。我扛着尼龙袋走了很久,心里无法平静,烟囱里徐徐冒着烟的影子。突然有个骑车的人骑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干啥去来?”父亲的口气异常严厉。 “采沙葱去了。”我低着头胆怯的说。 “采了多少?” “半袋子。”我不知道何时来了那么一鼓勇气,张口说了假话。我知道假话在袋子被打开之后意味着什么。 父亲没有打开袋子。说:回家吃饭吧!我饭做好了一会了,等不住你回来。说着把尼龙袋子架在自行车后座上。 回来吃饭,吃在嘴里没有滋味,甚至不知道怎么吃完那顿饭的。听见停自行车支撑子的声音我想这下无法避免一顿揍了,饭下完坐在屋子里不敢出声。 许久,父亲说“你采的沙葱在哪里?” “在袋子底。”我低着声音说。同时盘算着如何求情,怎样躲过这一次揍,甚至想若真有冥冥中的上天我愿意拿今年的寿命来换这一次不被揍。 然而父亲没有吭声,抓了拔来的草给猪扔了些,出去了。 一连几天我因为这件事在他面前胆胆怯怯。他也没有说,后来也没有提起。那样的慌无论是在父亲的面前还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再没有讲过第二遍。再后来我个子与他并肩出来赚钱时问他 “那时你知道了袋子里装的是给猪拔得草之后怎么没有打我一顿呢?” 父亲深思了片刻。 “一整天你啥事都没干,我窝着一肚子的火,想等你回来好好地收拾你一顿,那时一半是给你闷了,一半是你为什么拔了那么多猪草却告诉我是沙葱。”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其实当时我也不相信你一天能采一袋子沙葱,从你的眼神里我也看到了这些。我想你为什么会这样呢,莫非是害怕我收拾你,打你。你是怕我呀!我就问我自己为什么他如此的害怕害怕自己,还不是自己太凶了么?你们也有自己的童年,想到这我就出去了。父亲说。 那时阳光正好照在父亲老去的脸上,皱纹更加的深刻,父亲老了年纪大了我也能理解他了。那个装满猪草袋子的故事却永远留在心底,像一袋佐料随着年月更显出味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