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到台湾的时候,整个行程有长长的九天。台湾标志性的景点,都独自背包玩了个遍,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就跟在北京、在西安、在杭州一个意思。 如果非要我说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两点,一个是坐城内地铁和城际火车时不用安检;第二个是,人们都非常客气,尤其是不管你购买了多么便宜的东西,卖东西的都会非常客气地说“谢谢”。 行到中程,特别想到一个叫薰衣草森林的地方看看。问了酒店前台,说打出租车700台币就到,算算,人民币不到200块钱。 基于这样的认识,我认为很近。 司机看我兴致很高,就决定载我过去。那个地方其实已经很偏僻了,但有导航,不怕找不到。 我是三点出发的,预计两小时能够到。到了,我参观半个小时,正好结束。 上路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脱离了城市能够掌控的极限,进入了大自然的领地。 我童年里一直有一段记忆,和姥姥一起坐着顺路的马车,到一个制作铝锅和其他铝制品的远房亲戚家买铝锅、铝壶、铝盆等物件。 姥姥坐在前边,我躺在马车的后边,看着两边慢慢流转过眼前的树木、花草、田地,远处的白云、青山、漳河水,近处路过我们的行人,突然就感觉一种放松的美(这是后来上大学后才懂的体验)涌到心灵深处来,也觉得鼻头酸酸的。 抬头看天,有几只本地种的雕在空中盘旋,不知道,谁家的鸡鸭鸽子要遭殃了。 这种消失多年的,让我心灵震颤的美,在台湾这片小小的岛屿上找回来了。 进山后,山间起了薄薄的雾。 司机说,今天可能有阵雨。不过,他也让我放心,这条路的路况相当好,就算是下大雨,也不会影响我们前进或返回。 司机说完,雨就大了。 我们的行程,也进行到了三分之二多。 司机问我,还继续去吧。 我说:“继续吧。既然决定去了,就算关门了,也要摸摸门,再回来。” 司机回头望我一眼,笑笑。 我也笑笑,“我有这个心情,本就是乘兴而来的,怎么能够不到达呢?” 路上逐渐有了溪水,一边是山崖,一边是悬崖,雨水汇聚成溪,从山崖上流下来,穿过路中间,然后流到悬崖下边去。 路况确实很好,即便这样,车也走得相当稳当。 我们两个,成为这条路上唯二的行人。 从远处的山,到近旁的路,渐次从明亮、昏明、昏暗到淡黑。 便终究是到了。 司机将车停到了停车场。我打了一把伞,沿着水渠里湍急的山泉往薰衣草森林那处走去。 走过山泉上的小桥,到了薰衣草的大门前。果不其然,迎接我的,只有紧锁的大门,和那块铭牌。铭牌上刻着:薰衣草森林欢迎您。 当然,是繁体字。 我摸着这块铭牌,听着山泉潺潺的流动声,突然,那阵久违的放松的美,又涌到心里来了。 归途,大雨如注,我依然很高兴。 司机专心开车。 等到我们走出山区的时候,在城市的边缘望向深处,早已是繁星点点,华灯初上。 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如此亮的星空和如此墨蓝的夜空了。 数给司机1500台币的时候,顿悟。能够真正达到我们心灵深处的,其实都是类似蓝天、白云、美景、夜空这些永恒存在的再平淡不过的东西。 这趟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回”的旅游,顿时就记在了心底。因为,我本就是只为“乘兴”而来的。
(本文已发表在《今晚报》2016年7月18日副刊第二条,本处为移动端独家首发。作者:董江波,网络作家、北京作家协会会员,长江中文网总编辑、半壁江中文网创始人、天涯社区著名版主、专栏作家,已出版长篇小说《孤男寡女》《守候是我能给你最好的爱》,诗集《春花秋叶》,长篇小说《永远的纯真年代》即将出版上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