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孩救民

彭越帮助刘邦，夺取了外黄（在河南民权县）等十七座城池。这时项羽正在成皋，一听这个败耗，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到外黄去了。他急忙率领大军，前去进攻。彭越在外黄坚持了几天，最终招架不住，偷偷跑了。主帅没了，里面的人开门投降。项羽入城后，还是怒火未平。他没有抓住彭越，就要找百姓来出气，况且他本来残暴。项羽下令，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到城东集合，准备将他们暗中坑杀。居民得讯后，明白了项羽的意图，惊得手足无措，吓得涕泗横流，外黄城一片鬼哭狼嚎。项羽还没开始杀人，它倒先成了一座活地狱。

正在紧急关头，有一位小孩挺身而出。他独自来到大营前，说要见项羽。士兵看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不免好奇，就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小孩一扬头，说道：“我父亲曾是县令的门客，也算公家的人。我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也想为大家出点力。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王，还请通报一声。”士兵听小孩讲得不错，转身进去通报。项羽得知后，感到诧异，立刻让他进去。

小孩来到凶神恶煞一样的项羽面前，一点都不慌张，大大方方地行礼，从从容容地问好。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流露出一眼成熟之气；他虽然衣着朴素，但却透出一脸秀雅之气；他虽然个子瘦小，但却射出一身威武之气。项羽见了，不由得有了几份欢喜，黑黑的雷公脸变做了红红的关公脸。他轻轻问道：“看你小小年纪，也敢跑来见我？”小孩朗声答道：“大王你是百姓的父母，我就是你的儿女，儿女时刻依恋父母，又怎么会怕呢？难道作为父母的大王，还不许我这个为儿的来拜见吗？”项羽听了这个既合情合理又舒心舒肺的比喻，哈哈大笑起来。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孩的头，接着问道：“你来这里，肯定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小孩把项羽逗乐后，也转入了正题，说道：“外黄的百姓，早就仰慕大王。可是彭越突然来攻城，无奈之下不得不暂时投降。你想城里无兵无粮，只有那些穷苦老百姓，叫他们如何抵抗？他们时刻盼望大王的到来，让他们脱离苦海。现在大王果然来了，百姓欢呼雀跃，对大王你感激不尽呢？”项羽越听越喜，小孩却话里有气。突然，他话锋一转，说道：“可是大王的军队里，却忽然传来一种谣言，说要把十五岁以上的男子悉数坑杀。我看大王就像尧舜一样的明君，以仁为本，这么好的父母，绝不会杀害自己的子女那些下百姓的。”听到这里，项羽的舒展之眉变作了紧皱之眉。小孩视而不见，依旧说道：“况且将那些人杀害之后，不仅对大王你没一点好处，还有许多坏处。所以我斗胆进言，希望大王你颁布命令，告诉大家没有这回事，让百姓不要无端猜疑、自相惊扰。”猛地，项羽一拍桌子，吼道：“你说彭越挟持众人，这还讲得过去。但是他们见我来了，怎么还帮助彭越反抗呢？我要坑死他们，即使无益，又哪里有害？如果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就饶了他们，否则我连你都要处死。”看着项羽那张凶恶的嘴脸、那张狰狞的面目，小孩一丝都不畏惧。他挺了挺肩，昂了昂首。自己就是一座大山，一座百姓的大山，要屹立，要为百姓而屹立。小孩高声说道：“大王刚来的时候，百姓本想立刻欢迎你，可是他们手无寸铁，又被彭越严密监视，因此无法开门。即使如此，他们心里也总想着大王，对彭越的一切命令，都不服从。彭越见人心不在他那边，就趁夜逃走了。如果百姓真的甘心帮助彭越，哪怕他跑了，也要坚守，会拼命的。这样你们能够攻进城，也需要几天。但是彭越刚走，百姓便开了门，迎接大王入城。由此可见，百姓是效顺大王的。”小孩滔滔不绝，项羽被这一波又一波冲得低下了头。他接着奔流，说道：“大王你不体察民情，还要冤枉大众，把那些男子坑死。假若大王真要这样做，后果不堪设想。外黄以外，还有十几座城市。他们听说大王你坑死投降的人，肯定会拼死抵抗的。因为投降也是死，还不如不投降，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这样一来，大王你处处都是敌人，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攻下它们呢？这就是我前面说的，不仅无益反而有害了。如果大王宽恕了这些百姓，那些城池都会闻风而降。这对大王很有利，为什么不去做呢？”此时的项羽，被小孩口中喷出的大浪彻底击垮了头，他同意了。

一下子，外黄城里的居民都在欢跳，比过年还要热闹。其它十六座城池的百姓得知这一好消息后，等到项羽去时，也纷纷投降，没有遭到任何杀害。看到这一笑景，小孩笑了；听到这一喜讯，小孩喜了；想到这一乐事，小孩乐了。这名极其可爱的小孩，如同美好的春天，给大伙送来了温暖鲜艳，自己也芬芳无比了。

无名无姓有肝胆，热血沸腾红花颜。

口齿伶俐滔滔浪，头眉昂扬高高山。

十岁小孩言二三，廿座大城人千万。

冰雪残暴何处灭？只为童心放春天。

60.齐地抢功

韩信被刘邦差遣，去赵地招募士兵，计划攻打齐国。一时半会儿，韩信还未办妥，就没有开战。快七十岁的儒生郦食其，还想邀功领赏。他当面向刘邦夸炫，愿意去招降齐王。刘邦见他很是有心，让他去做了说客。

齐国已经听说了韩信要来进攻的消息，派了重兵把守历下（在济南），防备不测。郦食其到了对方的都城临淄（在淄博），齐王田广、齐相田横不知他有何意，马上召见。会面后，郦食其展开他的如簧利舌，将项羽那人说得大逆不道，只有败路一条，而把刘邦这边讲得势如破竹，胜利就在眼前。因此，劝对方投诚。田广田横自知打不过韩信，在郦食其的鼓动下，同意归顺刘邦。不过，眼下他们还是担心韩信，害怕他率兵冲了过来。郦食其叫他们放心，说自己是奉命而来的，汉王肯定会让韩信罢兵。他们依然不安，让郦食其给韩信送去一函，说明这个情况。郦食其马上赞成，马上照办。

韩信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正要进兵。他收到郦食其的信后，看了没有反对，表示不再行动。得到这样的答案，郦食其自然欢喜，田广田横当然欢畅。没了敌人，田广田横一声令下，让历下的军队放松戒备。紧接着，他们大摆酒宴，大力庆祝。郦食其的功劳最大，也最高兴，便前一杯后一杯地大喝起来。田广田横非常热情，让郦食其多住几天。反正大功告成了，郦食其乐得多享受几日。他昼也喝，晚也饮，几不知东西南北，何暇辨春夏秋冬？

齐地没事了，韩信打算率军南下，会同刘邦一起攻打项羽。正在这时，手下的谋士蒯彻劝阻了他。他对韩信说，汉王没有下达明显的指令，怎么能凭郦食其的一封书信便相信他呢？将军用了几万士兵和一年多的时间，才攻下赵国的五十多座城池。现在郦食其只靠一张嘴巴、一两天的功夫，就说下了齐国的七十多座城池。将军反倒不如一个儒生，这不可羞可恨吗？目前不如趁着齐国无备，顺势拿下，大功便属于将军的了。听了蒯彻诱人的话，韩信有些心动。不过，他担心这样会害死郦食其。蒯彻知道他的顾虑后，又怂恿道，将军想顾念郦食其，可他早对不起将军了。要不是他想争夺功劳，汉王本来是命令将军攻打齐国的，又怎么会再派他来呢？韩信一听，没了犹豫，立刻率兵行动，很快占领了历下，随后到了临淄。

田广田横得讯后，大惊失色。他们怒斥郦食其，骂他阴险狠毒，居然作为内应，串通韩信来偷袭。郦食其听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明白事情经过后，慌忙为自己辩解。韩信进兵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哪里肯信？郦食其想出一法，要修书去质问韩信，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并且让他退兵。田广田横虽然同意了他的要求，但却有言在先，如果韩信退兵也就罢了，否则他郦食其就锝下油锅受罚。郦食其无奈，他用泪和血写好书信后，派人送到了韩信的手里。瞧着那哀痛的文辞，韩信差点湿了双眼。蒯彻见他这副神态，不禁笑道，将军经历过那么多凶猛的战斗，从未改变一下脸色，如今面对一个郦食其，却心跳起来，这也太没丈夫气了吧。男人要干就要干大事，管他一个小小的性命做什么。只要有了巨大的功绩，什么都不屑一顾。韩信在蒯彻的撺掇下，心里很是欢喜，却故作叹息：“逼死郦食其还是小事，违抗汉王的命令，那可就是大罪了。”蒯彻笑道：“将军你本来奉命讨伐齐国，夺下齐国正是为汉王尽力，有功无罪。假如今日退兵，说不定郦食其回去报告汉王，从中谗间，恐怕那真要遭大祸了。”韩信本来贪功心切，比郦食其还急，他见蒯彻把应说的都说完了，自己也该拍板了。于是，韩信不顾郦食其的死活，只管他个人的功名，断然拒绝了退兵的要求。

田广田横得到这一回音，立刻让人准备好了一口巨大的油锅。随后，郦食其被押到了它的前面。看着熊熊的火、滚滚的油，郦食其的身上寒冷寒冷、心里冰凉冰凉。此时的他，再也没法能说会道了，只有后悔和愤怒。最终，他还是开了口，说自己本去争功，却跑来抢祸。不过，韩信比他还喜欢贪功，将来更不会有好下场。话音一落，郦食其跳入了油锅，再也无声无息了。

田广田横抵挡不住韩信的进攻，分头遁了。占领了临淄，齐国灭亡。此时韩信的功劳，已经比天高、比地厚了。不久，他向刘邦提出要求，要做代理齐王。这回刘邦正在和项羽相持，烦闷得很，他一听此事，勃然大怒。心想韩信擅自动兵进攻齐国，害死自己的使者郦食其，自己还没找你问罪，你反倒跑来请赏了，真是可恶至极。结果还是张良和陈平劝住了刘邦，说现在对付项羽，离不开韩信。刘邦明白后，为了笼络韩信，就封他为真正的齐王。韩信做了真的齐王，喜出望外，比郦食其当日说降齐国还要得意数倍。但他不知道，由此埋下了祸根。刘邦是个极其阴沉的人，他对此恨在心里，岂会善罢甘休？等到灭掉项羽、建立汉朝后，他不再需要韩信，对他很是憎恶。可是韩信不知趣，还是在他面前夸耀功绩。这惹得刘邦对他的猜忌越来越深，最后吕雉乘机下手，杀了这个大汉的大功臣，还夷灭三族。

齐地肥肉惹人馋，辩士元帅争流涎。

酒桌举箸杯正欢，油锅炸躯尸还怨。

大将小眼粪土钻，巨王细刃咽喉陷。

时间追逐忙何处？贪利偏把祸来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