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认识诗人黄野,是在几年前的一个偶然机会。那时,我对他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印象,甚至也没多少好感。 后来对他有较为深入地了解,是看了他的诗,以及了解到的他年少时的遭遇。看了他的诗,我很久无言。真的无言。 为什么呢?因为我找到了自己曾在朋友圈中掷出的一句话:‘当世之文,后世来评’。天地良心,而良心又何在啊?渺茫得很! 还是让我们来读一读他的诗吧。 《我总是习惯于把头仰起》 我总是习惯于把头仰起 高处尽是鲜花和笑声 那里集聚着我们这个社会 最多的阳光 我总是习惯于把头仰起 权杖和财富搭建的高台 拦截了我们这个时代 太多的光明 而在低处,更低处 那些随处可见的阴暗 太需要阳光的滋润 我不低头,也不忍低头 我怕低下头后 看到了低处的一些生活 眼泪会忍不住掉下来 这世界太干燥 而潮却总会打湿我的双眼 每当有泪水要掉下 我总是把头仰起来 让泪水从眼眶里倒回 倒回到心里 在心里发酵、变酸…… 有诗评家说,我们谓之的诗,一定是从心灵深处款款流淌而出的,甚至不需要什么个饰。就像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前两句的自然入景、入情,更加反衬出独在异乡,巨大空虚夜晚的寂寥,于是浮起思绪,怀念故乡…… 诗人黄野的大半生,过的是漂泊生活。壮年时期去过海南,后又到边疆落户、扎根,其间的坎坷历程,只有以诗记之。我看他的诗,倒不认为是什么有反社会的情绪,也不希望给其扣什么帽子。他只写了所经历的生活当下。比起作家阎连科先生的小说《炸裂志》当中,对一个社会的阶段总结要含蓄得多。 但诗人的天职什么?荷尔德林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是回归心灵的故乡。这就需要有扬清去浊的精神,直面惨淡人生的精神。诗人黄野没有可向世人炫耀的资本,因为他一没显赫的学历,二没文学圈里广阔的人脉。有的,只是深入他的乡村,去他的小店里守摊卖衣服。由安静的城市街区一端,步行到乡村尘土飞扬的另一端,在那个冬天里没有暖气的小店里,他守着清苦,凝视着冰霜。有时,一连几天都卖不掉一件衣裳,但他还是执着守着。那可能是他寄以希望的阵地了! 是的,他在坚守,坚守着他的底线。让我们在读一读他的另一首诗《害怕》,让我们了解,他内心恐惧的是什么。 害怕 朋友新近买了车 成了有车家族的一员 我和朋友是文友 也是行友 作为文友,我和朋友 在用文字测量世道人心 作为行友,我和朋友 常用双脚丈量道路人生 自朋友有了车 我就担心,这个世界 又少了一个用脚走路的人 我甚至害怕,随着 有车族的增加 脚于人体的作用越来越小 自然会退化人的这双脚 让人成为无脚的怪物 我想,他的这些诗,一定不是看给当代的。因为,懂他的太少了,充斥刊物上的洋洋洒洒的诗篇太多了。就凭他将阶层分划得如此淋漓尽致,把人看作是“无脚的怪物”,足矣端倪出他不入欲流的‘反骨’。而在另一首诗中,又可见他自哀自怜的吟咏,录其下。 在低处生活 在低处生活 与草木为伍 岁月的镰刀 一茬茬收割我的年轮 这根快要枯朽的木头 正被时间越刈越短 太阳在高处 照耀生活在高处的人们 我在低处 在卑贱处谋生 风年年在吹 一样的时间 不一样的命运 生活在三六九等 在低处生活 离土地最近 谁又生活在高处呢?莫不是离土地最近的人了。因为,历史的车轮,从来都是辗过尘土而行的。 在他的另一首诗《历史》,我们看到了诗人黄野的虔诚,看到了他的恍惑,总结为这个五十多岁老男人,怀揣的敬畏。也是禅般的偈语罢。 历史 历史在历史里 被时间掩埋 积满了尘土 风呼呼在吹 历史如落叶纷纷 新历史掩着旧历史 旧历史沉往历史的深处 时间堆积 岁月模糊了记忆 偶然必然间 历史从历史的隘口溢出 那历史啊 就显露了一段历史 散发着年代久远的酒香 我在历史的隘口 双手合十 此刻,我看到了他的内心泉涌,清澈如流,汩汩而出,甚至是甘甜。(作者 绿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