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乡下几天,连日子都记不踏实了。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好似光阴又峰回路转到了十几年前。 路还是那条路,人却不怎么认识了。以前光着屁股长大的小伙伴们,有的远嫁,有的进城,原来喧嚣的村落安静了许多,只剩一群老人和不知名的小孩,守望着日升日落,只有傍晚的袅袅炊烟,还在描绘着静谧的画图! 老人们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阡陌依然纵横,只是光阴己渐渐远逝,在那田间挥舞锄头的白发,让我百感交集,既心痛又有些感动。 在年青人都厌农的当下,老年人不折不扣的继续挥舞着锄头,不是为了生计,只是为了那二亩地不被荒废,挖地,除草,甚至深挖浅一样都没有落下! 老家是典型的丘陵地貌,有山有水,在当地有一个不太吉祥的名字落魂桥,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早已无从考究。听老人们讲,当年简阳藉作家周克芹就是在落魂桥上写完了他的获奖作品《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以至于后来拍成电影时,摄制组还专门为落魂桥拍了个特写。 据说,以后周克芹再也没有到过落魂桥,也不再坐在锄把上写文章,但是他和落魂桥的这段佳话,仍被当地的农民口口相传。简阳虽算不上人杰地灵,却也出了几个想当当的作家,可惜的是,生性顽劣的我竟然没有拜读过! 依山傍水,阡陌交错,在曲折的泥泞的小路上,几株有意无意散落山间的野果子,总会给路过的人带来一些小小的收获和惊喜,果子圆润而饱满,啃一口生涩中略带几分甘甜。 从小到大,这样的野果也不知道遍尝了多少。 记得从小学二年级开始,放学后的笫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找东西吃,什么冷饭,冷菜都是我的美味,在呼儿嘿哟的一顿暴吃后,猴跳狗跳的饥饿感也就随之而去。 饱餐后的快乐多少年后仍然记忆犹新,有时没有剩饭,父亲总会在灶台里给我烤上几个红薯或者土豆,柴火的余温,酥软香甜的美味成了童年记忆最为深刻的风景线。 要是碰上父亲挖水田或涨水季节,灶台里会奇迹般出现向往已久的黄蟮或泥鳅,在老家有句乡谚叫鸡鱼蛋面当不到火烧黄蟮。 父亲先把黄蟮洗净,破去肚后,放上少许的盐,然后用瓢尔菜裹上,再和上薄薄的一层泥,放入灶火中。十几分钟后取出,剥去外面滚热的土,打开瓢尔菜,鲜香味扑鼻而来,那白色的肉透着颗颗闪亮的油珠,让人艳羡不巳。 吃在童年时光里总是一个永恒而快乐的话题,尽管物质贫乏,父母却用一个个看似很简单的土办法,带给自己无尽的快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割猪草,一个小小的背兜,几个年纪相仿的伙伴,山坡,溪头,田间都留下了长长短短的足迹,渴了饮古井的泉水,累了躲在油菜地里休息,偶尔也会下河捉鱼抓螃蟹,到湿地采蘑菇。 如果是夏天,几个小伙伴还背着大人,跑到村东头,爬上黄桷树最高处,眼睛一闭,头朝下,一个猛子扎向下面的深水,那姿式用现在的话叫酷毙了,用我们自己的话说叫栽蛙式,临空而跳,滑入水中,插向最深处的软泥,然后借浮力冲出水面,那感觉峰回路转,刺激霸道,是其他女生,甚至连大人们都自叹不入的。 有时玩得兴起,三五个小伙伴脱得光溜溜的,像猴子一样并排倒挂在树干上,突然一声大吼,依次跃入水中,那情景是相当壮观的。 偶尔也会乐极生悲,某一回,有个小伙伴居然冒着血泡冲出水面,后来才知道是头部撞到了一块石头,由于这件事对大人们的触动相当大,以后黄桷树上跳水成了小孩子的绝对禁区。 现如今,黄桷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少了一份往日的喧嚣和童趣。 夕阳西下的落魂桥,又多了一分静谧,炊烟袅袅,山外的大瓦房又响起了钟声。 在这个神秘而又略显破败的四方院落里,我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背着妈妈缝的书包,扛着爸爸做的小木凳,颈上还挂着勾兑好的糖精水,从家到学校,成了我固定的起点和终点。 也许,曾经的乡村记忆正渐渐远去,也许,曾经的熟悉终将变成以后的陌生,我一个人走在夕阳下的村庄里,看着那些飘动在田间地头的白发,内心涌动着太多的感概与感动! 很多人,从乡村走出来,再也没有回到乡村!很多人,从乡村走出来,却丢失了城市里找不到的东西!(巫昌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