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汤去了,年仅55岁。同事亲友近两百人为他送行,出动大小车20余辆。老汤老伴是靖远人,按照当地的风俗,老伴为他选择了墓葬。乘车20分钟,然后踩着厚厚的趟土,步行半小时,到了墓地。这是一处三面环山的簸箕型坡地,墓地座南朝北,簸箕口有一条东西向小道,按照风水先生的说辞叫头枕南山,脚踩官道,一处好风水。同行的朋友戏称干山牯岭,有风无水。简单的议程后,一口大红的棺木被两根粗壮的麻绳揽着,徐徐坠入墓穴,当那刺眼的红一点点隐入黄土的时候,所有的花圈、纸货以及冥钞全部点燃,伴随着亲人的大声恸哭,同事、亲戚、生前友好七手八脚一阵忙活,一个新的墓冢堆起了,一阵山风刮过,先前烧下的纸灰被舔的精光,眼前留下的仅一坯新鲜的黄土,我的心也一阵刺痛。 老汤生就一副慈眉善眼,红扑扑的脸上,总是笑云灿烂,老远就热情的和你打招呼。 最初认识老汤,是在公司质量标准化大检查时,老汤背一把长长的规道尺,检查轨道质量,别人都升井了,他还在认真地度量轨距、规道坡度等。 后来接触老汤,他给我的印象是喜欢辩论,为了一个远古时期的话题,为了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常常和人争得面红耳赤,起初我以为他是一个好认死理的人,久而久之,我发现他的人缘挺好,谁都喜欢跟他开个玩笑,这种 “辩论”大概更多出于一种玩笑吧。我们这地方有婚礼上闹公公婆婆的风俗。老汤儿子结婚,给老汤穿上了戏装,脸被画成了小丑,勃子上还挂了一串红辣椒。老汤有了孙子,人们见面就问, 孙子吃奶乖吗,你可不敢帮着吃!这些玩笑,老汤总是会心一笑。那年,公司成立驻矿安监处,要从机关抽调一部分人充实基层的安监队伍,老汤是其中之一。快到退休年龄,从机关到基层,不说工作辛苦,单就一日三餐,也是个不小的问题,就在别人都怨天优人时,老汤没有争辩一句,第一个默默地去了。这件事让我知道,老汤是一个知道进退的人。 到驻矿安监处的第二年,老汤查出有心脏病,在本地的职工医院检查,还没有确诊是心脏病还是心肌梗塞时,老汤去了省城的大医院检查。这是个对自己对家人负责的决定。大医院毕竟人多,排了一天的队,没检查上。第二天老汤让儿子去了个大早,排到第8位,快到上午11点了,老汤还没检查上,一会儿来一个大个子从空中送进了挂号单,一会儿来个穿白大褂的带几个人直接检查,老汤排的号迟迟没被叫到。没排队检查了的人一脸得意,乖乖排队的人一脸木然。老汤有些火了,去和当班主任理论,得到了一个没楞两可的答复,你挂的号是心脏病,前面检查过的是其它病。这一吵不要紧,老汤的心脏病突然发作,抢救无效,就这样去了。老汤正好倒在一面写有“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字样的大玻璃屏风前面。 世俗的规则,就象一堵坚硬的墙,横亘在前面,微笑着与你对峙,在它的身后,公理的标尺象无形的巨人,幽默的耸耸肩,一脸无奈。 这段时间,人们似乎把什么都看开了,没人再会为一点小事争纠,说话、处事很是宽容,“嗨,争啥呢!人活在世上,淡的很,你看老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