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绿茶,为我泡开浓浓的思绪。 有人说,春天,是从茶园一片片芽叶上开始的。这话很有诗意。几阵春风吹过,几场春雨下过,那精灵便从茶枝叶间探头探脑冒出来,毛茸茸的嫩尖成了春天的写意。 有人说,春天,是采茶的最佳季节。这人很懂生活。新茶冒出几日,采茶姑娘腰挂小小的竹篓,穿行在云雾缭绕的茶园,用灵巧的指尖去摘取那一片片玉芽。轻快的动作,娴熟的技法,仿佛春天在她们的手上不停地跳跃。 有人说,春天,是品茶的最佳季节。这人懂得浪漫。微雨日子,临窗而坐,捧上一杯春茶,细细品咂那灿烂的芳香,情思便悄悄飘荡起来。 我抽烟,不善饮酒,爱喝茶。对我来说,喝茶就像吃饭一样,为每日生活所必需,不精通茶中的奥妙,只是隐隐地贪恋茶中的滋味。早上一杯,下午一杯,已是习惯。教书时如此,在机关时也如此。几年前出门,妻子为我收拾行李时,特意装上几斤茶叶。她每次过来看我,都记得带茶叶。我每次出门,她都让我捎上几斤。我一直喝的是故乡的绿茶。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爱上喝茶的了。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不产茶的,虽然我们生产队有个地名叫茶园坡,但茶园坡也没有几棵茶树,家里喝的茶都是从供销社或者商贩手中买的。夏天,劳动后回家,喝上一碗凉茶,既解渴又防暑,很是舒坦。初中毕业后,我家搬到了中学,隔河就有一块很大的茶园。采茶时节,父亲他们自己采回鲜叶,自己制作,那茶喝起来更是香。也许正是在那时,我爱上了喝茶。 中国人饮茶历史悠久,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说法不一。一种说法是,当年神农氏遍尝百草,偶然发现一种树叶可以解毒、提神、消食。于是采摘了许多,散给人民,自己留下一些,中毒时靠它解毒。如是代代相传至今。东汉的《神农本草经》中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唐代陆羽《茶经》也称:“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另有一传说为:南北朝时期,菩提达摩自天竺来我国传法,在少林寺后山一石洞面壁打坐。为避免睡魔侵扰,他毅然割去自己的眼皮,一坐九年。他割下的眼皮化为一棵植物,人们将这植物的叶子摘来泡水饮下,身心顿觉清明。这种植物就是茶。说法虽然不一,但共同的结论是:茶是中国人发现并利用的。 茶,原本是一片生于山野的普通树叶。因吸日月之精华,饮天地之甘露,酝酿了她的灵性;有制茶者千揉万捻,精心炒制,创造了她的百变滋味;有泡茶者好水、好火、好茶具、好泡工,激活她二次生命;有爱茶者品茗赏茶,以茶会友,由茶引申出茶歌、茶舞、茶联、茶诗,赋予她迷人的文化神韵。 传统茶文化非常重视茶的精神享受和道德规范,讲究饮茶用具、饮茶用水和煮茶艺术,并与儒、道、佛哲学思想交融,禅茶一味,道在茶中。唐代刘贞亮概括饮茶的好处为十德:以茶散郁气,以茶驱睡气,以茶养生气,以茶除病气,以茶利礼仁,以茶表敬意,以茶尝滋味,以茶养身体,以茶可行道,以茶可雅志。日本名僧明惠上人也曾总结茶有十德:诸天加护,父母孝养,恶魔降伏,睡眠自除,五脏调和,无病息灾,朋友和合,正心修身,烦恼消减,临终不乱。 文人雅士饮茶,咏出了许多关于茶的美好诗词歌赋。白居易的《食后》云:“食罢一觉睡,起来两碗茶:举头看日影,已复西南斜。乐人惜日促,忧人厌年赊;无忧无乐者,长短任生涯。”诗中写出了他食后睡起,手持茶碗,无忧无虑,自得其乐的情趣。苏轼《西江月》词云:“尤焙今年绝品,谷帘自古珍泉,雪芽双井散神仙,苗裔来从北苑。汤发云腴酽白,连浮花乳轻圆,人间谁敢更争妍,斗取红窗粉面。”词中对双井茶叶和谷帘泉水作了尽情的赞美。明代诗人高应冕有一首《龙井试茶》:“天风吹醉客,乘兴过山家。云泛龙沙水,春分石上花。茶新香更细,鼎小煮尤佳。若不烹松火,疑餐一片霞。”龙井那绿色、香郁、味甘、形美的茶韵令作者赞不绝口。清代的宋湘,曾经撰写过一副精彩的饮茶长联:“今日之东,明日之西,青山叠叠,流水悠悠,走不尽楚峡秦关,填不满心潭欲壑。力兮项羽,智兮曹操,乌江赤壁空烦恼。忙什么?请君静坐片时,把寸心想后思前,得安闲处且安闲,莫放春秋佳日过。这条路来,那条路去,风尘悠悠,驿站迢迢,带不走白壁黄金,留不住朱颜皓齿。富若石崇,贤若杨素,绿珠红拂终成梦。恨怎的?劝你解下几文,沽一壶猜三度四,遇畅饮时须畅饮,最难风雨故人来。”在这哲理的吟咏中,品茶既有闲适生活的天机雅趣,也有美善相宜的审美情调;在这人生的感悟里,劳碌与品味中的一动一静、一雅一俗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人说:茶,须在空闲的时光里才可以品味,才可以领悟到它的滋味。试想一想,静坐于绿色盎然的美景里,沏上一杯春茶,沐浴着柔和暖阳,看茶叶舒展身姿翩翩起舞,观茶雾袅袅,见嫩绿碧汤,自是心旷神怡;抑或,静坐雅室,放上一曲悠扬的轻音乐,捧上一杯晶莹剔透的春茶,抿一口,满口清香,啜一口,润入心房,怎不叫人如痴如醉。 青山绕绿水,最美是故乡,离家千万里,梦里闻茶香。春天越来越深了,妻子应该给我寄春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