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个妈呀!我的个天哪!好不容易挤上车,我才发现车上的人,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摩肩接踵”一词在此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两个小孩,一个小不点,一个怀里抱。小不点紧紧抱着我的腿,生怕把自己给丢了。妻抱着女儿。不用担心会摔倒,想摔倒就根本不可能。
孩子,挤着孩子啦!妻大声喊,带着几分哭腔。我左右晃动着臂膀,几经努力也没能晃出一点空间。这下子惨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啦!一路十几个小时,这样木桩似的杵在这里,谁能受得了?
还好列车一开,不知是列车晃动的力度大,还是人在慢慢地疏散,人缝渐渐松散且有了一点空间。
空间在逐渐增大,但危险也伴之而来。妻抱着女儿立站,肩扛手提大包小包行李的旅客,来回冲撞着她,撞一下一个趔趄,撞一下一个趔趄,犹如立在一叶扁舟里,随时都有可能被撞倒,而怀中的女儿,因小嘴找不到奶头而不时地嘤嘤哭泣。妻被撞一下,我的心被揪一次,女儿哭一声我的心被揪一次。
我不甘心,不甘心就如此被折磨一路子。我吩咐随行的同伴,你在这里看住行李坚守阵地,我们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让小孩睡下。我能受得了,妻子、孩子怎么能受得了!我一定要给他们找个栖身之地。于是我抱着儿子,妻子抱着女儿,艰难地踏上了寻地儿之路。我们不敢奢想座位,能有个地方,让两个孩子睡一会,就心满意足了。
“借光,借光!”
“麻烦,麻烦!”
“行行好,行行好!”
每走一步,甚至挪动一次脚,抬一下退,我都要不停地重复着在这车厢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语。
爆满!每个车厢的结合部都爆满!连厕所都爆满!想如厕的人都要不停地和“地主”,满脸陪笑说好话,甚至送小费,才得以解决内急。
走了几节车厢,也没能找到可以让孩子躺下的地方。
算了吧!妻说,找不到地方倒把人累死了。无奈,我们只好停下来,直挺挺地立站着。
没过几分钟,儿子抱住我的腿睡了,女儿因在妈妈怀里睡得不舒服而不时地哭闹,奶头也堵不住她的小嘴。
“你来坐吧。”座位上的一个中年男子,起身对妻子说,“出门在外,还带着两个孩子,真不容易,你来坐吧,好让孩子睡会!”
“谢谢!谢谢!谢谢!”妻子一声连一声地说,几乎感动得要掉泪。
“……”我被这意外激动得竟没说出话来,嗫嚅着嘴唇颤声说,“那……你……”
“我?一个大人,怎么都好对付,站一会没事,再说我到前边就下车了,你来坐吧,好让孩子能睡会,一睡就不闹了。”
“谢谢!谢谢!谢谢!”此时我们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妻子坐下来,把女儿抱好,用手不停地拍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睡吧,睡吧,你遇到你好人啦,遇到好人啦,睡吧睡吧!”
女儿是睡下了,还有儿子呢,怎么办?儿子先是趴在妈妈的腿上,可是睡不稳,车子一晃,他就要倒下。几次差点要摔倒。
干脆,我把他塞到座位底下算了。于是我把小褥子铺在位底下,把磕头打盹的儿子抱起,塞了进去。挺好的,和卧铺差不多。不一会,儿子就酣然入睡了。打发好他们母子三人,剩下我自己,就好办了。
我不想就这么站着,我不甘心就这么站着。
于是我就又艰难地向前走去。
我想看看还能不能再碰见一个即将要下车的好心人。
可是,我大大的失望啦!走到这节车厢的尽头,也没有让我碰上。看着你挤我我挤你个个面带倦容的乘客,听着纷乱嘈杂的人声,我勇往直前的心劲霎时跑得无影无踪。
我无可奈何地杵在车厢的尽头,脑袋想找个靠的地方都找不着。
终于,我等到了一个站位,一个旅客刚刚下车,这才腾出一个能靠的地方。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脑袋向后一靠,心想这下全家人的问题都解决了,好歹都能眯一眯眼了,多谢苍天的眷顾,多谢好心人的帮助!
列车隆隆地行进。我的脑袋不时地和车厢碰撞着,就这样我还是朦朦胧胧进入了梦乡。
“醒醒,醒醒,列车快进站了!”一个乘警,从我背靠着的那节车厢走了过来。
我揉揉眼,怎么这里还有一扇门?我还以为到头了呢!
乘警吆喝着走了,我推开乘警走过来的那扇门,向里走去。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那边能挤死人,这边车厢里却空空的,这个位上那个位上,偶尔有个人在伸腿睡觉,比卧铺还自在。还有几个打牌的,不时地在里面来回跑。
我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节车厢、那节车厢只隔着一扇门,门的两边却是两个迥然不同的天地。
如果我伸伸手,推开那扇门,如果我不在这里靠着做自己的如意梦,
如果……
那么多的如果,就是因为有了那么多的如果,才让人错失了一个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人啊人,有时不能只想着这边风景不错,没想到那边风景独好。
一扇门,一道坎,门内门外两重天。如果被那扇门遮住,被那道坎挡住,那你就只能在山穷水尽的泥淖里苦苦挣扎;如果你推开那扇门,迈过那道坎,就会发现柳暗花明的惊天大逆转。
摒弃所有的如果,把所有的如果变成一个个坚实铿锵的脚步。
推开那扇门,迈过那道坎,再多走几步,你就会领略到那边风景独好的无穷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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