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嗟叹这座城的诡谲怪诞。先前,城西郊矗立座庙殿,城东郊也矗立座庙殿,城南是条东西走势的河流;偏偏城北辽阔荒芜着,仅有一座光秃秃的“土塔山”,山已风沙残垣,突兀褴褛;四围挺着几棵低矮嶙峋的树,蓬叶稀疏零星,无比怆然萧条。
两处庙殿左右逢源了城,河也南面曲曲脉脉地扎了个缝口;瞧去:庙殿两峰相峙了城,又被河映带得肖妙灵韵;于是,城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之堡,路是横七竖八的交织阡陌,城也大块小域的相拥簇抱;只有通往“土塔山”的道坑坑洼洼,崎岖弯弯。
山没有水,如同人没有眼睛。“土塔山”失缺了水,又无石头庇护:它挺拔得寒碜纤弱,斜坡磕磕崚崚的没一点风姿,憨厚呆滞的形象实在是难堪至极;土质松弛皮软,且干瘪枯泛,草蔓荫不了地,树也遮不住天。
“土塔山”静静地卧在那:风刮起来,卷土飞扬,弥漫似雾;下雨了,它身上裂起几条沟,水从上到下地敷体潺流,冲着泥沙往下滚滚,发出,“汩汩”地声响。冬天,是山最诩媚风韵的,也是它最寂寞难熬的。不过,一场大雪覆盖了它,它还真成回城里最耀眼绚烂的风景。为了尽赏观光冬雪的豪情:城里人总会不约而同地朝它攀爬,蜂拥而至,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地喧嚣一番。山看着:一群群人在它身边逛来游去,“叽叽喳喳”地人声鼎沸;它既是兴采愉悦,也不泛深触惨痛哀呜。
光阴荏苒,岁月不动声色地悄悄溜去了;人世如烟几十年浮浮沉沉,山也壑壑浅浅地形态迥异。城里人:仅知道一代代地忙碌地生活,没有人愿意多操些“土塔山“的心。至于,山从何时就有了,平坦坦的地上怎会崛起座土山,它是人构筑堆积起来得吗?又是那位先人缔造的呢?可惜:没有人疑惑讨教过。
或许,那座“土塔山”的命运,注定了与城里人背道而驰,注定它永远沉寂消亡在那。它的确太贫瘠枯竭了,说它是座山的模样吧!它矮小得没一点山的气魄;说它是道风景吧!水石尽缺,草木凋敝,苍凉疮痍。
一时间,山成了城里的累赘:路也铺不过去,人也绕道行,多碍事呢!铲除了吧,耗费人力物力大动干戈,实在是不划算;任它依久矗立在那吧,阻挡了城里的形象。它真是让人费尽脑筋,苦思弥想,终究没有酝酿出可行的策略。
这些年,城里人因经济的热潮:拼搏呀!奋斗呀!挣钱呀!改变命运呀!成了一个时代的梦。谁还会惦记那座“土塔山”,它渐而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似乎,从城里消失了一般,被人遗忘得一干二净,寥寥有人再提及它。
随着时代的步伐突飞猛进,城是越澎涨越大,人也越来越像潮水般往城里涌。城已漫过了河向南扩张了几十里:先前城里的两座庙殿,也被城包裹了起来;后来,又被陆续逐个拆除掉了。城里人,早已淡薄了香火祈福的观念,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风俗之观,早已不再让人牵肠挂肚;都现实般顺应了时代的潮流。
至此,乡下人也开始沸腾浮躁了起来,为了生计,迫于养家糊口,也便纷纷地往城里挤。大街上,市场上,工地上,单单的,俩俩的,成群结队的,携家带口的;到处能瞧见他们穿梭的身影。他们中有些暴发了,有些堕落了,有些还挣扎着;个个马不停蹄,身先士卒地往前赶,光怕时代的潮水将他们撇得很远很远。
乡下人是淳朴善良的,也是勤劳伟大的。城里的确繁华美丽,但也是竟争残酷的。他们辛苦劳累最多,却挣钱收入最少;物价又是一年年地攀升,生活所需呀!顾家养老呀,租赁房屋呀!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付出了大半辈子心血,如徒劳无获一般,真是饱尝尽了人世的酸甜苦辣,却还得咬紧牙坚韧不屈地活下去。
先前的“土塔山”早已不再寂寞了:围着山坡搭满了简陋的房子,错综复杂地簇拥着,掩实住了那座山。山上也植满了一排排的树,粗粗细细,低低矮矮相互接壤着:闪着绿油油的身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整座山显得蓊蓊郁郁,芊芊莽莽,一派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的气象。他们一户户的有了家的温暖,似乎,日子过得也感到踏实稳妥起来。
那些,乡下人对“土塔山”充满了深厚的感情,山也得了他们的呵护青睐,彼此已不再陌生。乡下人是虔诚皈依神明的:他们相信是山则灵,是居则馨。他们还于山巅上,用砖砌垒了座庙殿,初一十五的贡奉膜拜,叩头作揖,祈福祷告;庙殿里常常是香火鼎盛,人往络绎不绝。人有悲欢离合,祸福旦夕;人生在世,总有很多的不如意。后来,城里人也深受乡下人的熏陶,很多人开始前赴“土塔山”庙殿里焚香;慢慢地,庙殿扬了名,山也有了灵气,城里人越发又崇敬起了它。自从,山经过乡下人的修缮改造:它像焕发了累积蓄久的能量;人是和睦相处,山也彰显了魂魄。
一晃荡,几十年眨眼般过去了,城里成了繁华辉煌的都市。山在它最具灵气和谐的时候,却被城市规划成了游览的景区:随着景区大刀阔斧地有序的兴建,那些,乡下人也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土塔山”,很多人为此流下了心酸憎恨的泪水。
“土塔山”不但修裁妆扮得风景怡人:还于“土塔山”下发掘出埋藏了千年的古墓,后经文物部门的勘察清理,又于山脚下筑起座可贡观光的博物馆。那些乡下人闻讯后,惊讶得目瞪口呆,连城里人也瞠目结舌,纷纷议论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