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了,推开窗子看见楼下院子里那株榆树忽然消瘦了许多,昨日的一场冬雨终于无情地剥去了它原本单薄的衣衫;一阵寒风刮过,又飘落许多枯蝶。
那几只只麻雀双足抓在走廊的老旧铁栏杆上在讨论着什么话题,我从来听不懂他们的言语,就像他们也不懂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要看着他们。
这一年里,推开窗就是那固定的风景树和麻雀,树在春天变绿、夏天变得浓绿而茂盛、秋天又变成浅黄、枯黄,而后依依不舍辗转别离曾经相依的树枝;人总是在羡慕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开,树叶枯了来年一样绿,但是花不是那些花儿,叶也并非那些叶——那些花叶的生命何其短暂。
那几只雀儿在这一年里成了我家的常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不请自到。先是在铁栅栏门口探头探脑,像是在试探我对他们有没有危险,片刻后看见我依然端坐在电脑前,手指也只是在键盘上敲击出轻微的“哒哒哒”的声响,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踱进来,在我的饭桌底下寻觅扫帚漏下的饭粒。
我故意装作不在意,任他们沿着桌子往外扩大着范围,小嘴在粗糙的水泥地面找寻的间歇,偶尔也偏着小脑袋看看我,我也看看它……在那一霎温柔的注视里,它低下了头,我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我好多年就没有如此安静过,数十年忙忙碌碌,全然不是为了人生的什么大理想,仅仅只是因为生存,像一枚镶嵌在滑轮上的滚珠周而复始的终日奔波——每天都被什么在驱赶着前行,还不如那几只自由的雀鸟。
每天早上在上班的路上都会遇到几个步履匆匆的年轻人,单薄的西装白色的衬衣领子翻在西服外面,在往来的身裹厚厚棉服的行人中间,这几个年轻人分外打眼,我也是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冬季的寒风令他们抱着双臂、裹紧单薄的衣衫,但是他们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
他们在推销一种皮革清洗剂,见到路人立刻蹲下来为你擦鞋,绝不会纠缠不休的要你买他的东西,会有些人于心不忍他们的仔细认真,而掏钱买了那原本就不贵的一盒产品。
我有时会想到他们中间也许会有几个人若干年后会成功,会收获他们想要财富,但是也会有人一生注定忙忙碌碌,GOD多数时候是忙不过来的,他也会忽略许多劳碌的生命,让他们一生都处于苦寒与磨难之中。
数年前在医院看到一幕:一个中年女人,在急诊室焦急的奔走,脸上全是忧戚之色,她的一身玄色尼姑服甚是惹人注意,在围观人的议论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个女子因不堪忍受丈夫的酗酒、嗜赌如命以及打骂,绝望之时抛家弃子出家为尼,本以为佛门能让她六根清静,舍却人间苦难,但是在知道儿子因为生活不如意选择自杀时,她依然心痛万分,奔走哭嚎。
既生为人,从来就没有可以逃避的处所。
如果只是畏难于生活的漫长磨砺,有时候甚至会想到放弃生命;而内心的过分纠结是否就成了常人眼中的“疯子”。在小城的一些角落里,游荡着许多半路疯魔的人,看着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身污垢的样子,总是不由自主的心痛——他们真的是超脱了吗?为什么还要为最起码的生理需求,四处捡拾垃圾?
很感激文字让我找到心灵的出口,在文学的世界里,我看到许多将苦难拿来解嘲的良师,也有在柴米油盐是夹缝里绘制出一幅幅诗意人生益友,他们用文字感染我、泅渡我走过一次次心灵的暗礁——亦哭亦笑,且行且歌。
哪怕再苦,也要清醒的活着——即便再痛也要含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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