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立千仞,顶万里苍穹。
遥望着高高的山峰,遥望着远古的凡尘岁月。我独自飞着,没有行囊,没有伴旅,我别无选择,我只不过是一只落单的孤雁。
秋分尚早,而秋意已行至中途。
树,是季节的诗者,非得等到秋风近了,才飘下纷纷扬扬的诗行。温暖在与秋风的较量中,步步退却。你看那只寒蝉,还没来及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就从树上跌落。
秋天已经很深了,再往下走,便是冬天设下的陷阱。
618年建立起的繁华早已黯然退席,到如今遍野苍凉。1206年我的祖先成全了一个叫“铁木真”的汉子,他坐下的战马,残存一串串“蹋、蹋”的马蹄声,至今还荡漾在我的心头。
边塞,也就成了我永远的疼痛永远的苍凉。
所有的城门都已关闭,坍塌的城墙和峰火台如古老的音韵肆意地盘桓着,残砖碎瓦,记录着悠远,此刻显得憔悴而幽静。曾经是那么熟悉的气息,如今已随时间一起老去。
穿越历史的脚步,踩疼苍凉的命运。残桓断壁随遐想滑落在童年的记忆,我无法节制旧墙根散落一地的残影。思绪沉重如坚硬的岩石,镶嵌在硝烟弥漫的大漠。
没有厮杀的喧嚣,没有号角的激昂,唯见一缕清烟徜徉在古城堡的上空,凄凄然然。帐篷里的铜牛灯从门帘吐露出微弱的光芒,酒杯残留的浓香……
我的眼睛被忧郁掩盖着,任泪水纵横在边塞的脸上,我不仅仅是个旅人,我还是风景。
我独自飞着,只有影子悄悄搂着我的脖子和我说话。我别无选择,我只不过是一只落单的孤雁,纵然是黑夜,寻觅永远对我是种诱惑。我别无选择,我独自飞着。
夜,黑且深。世界在沉没,思想却浮出水面。这里没有飞檐的风铃,也没有古刹的青灯。
藤蔓颤栗着,看时间与空间在打最后一个劫,看不见刀光剑影,听不到犬马嘶鸣,我却真切地感到寒意。是谁用白骨做锤?又是谁用骷髅做鼓?在死亡的墓穴敲响,惊醒生命。
曾经数载,梦中的思念滔滔地淌着,在层层递进的心事中,你已远走天涯。逃离你曾经依恋的炊烟,背负着我的思念和心事上路。
我独自飞着,我别无选择,我只不过是一只落单的孤雁。
凌厉的山风注释着忧伤。我的路是没有尽头的,这条路,我已走过了大半生了。天空虽然广阔,孤独强烈地将我淹没。
思想是那个永远追逐我的幽灵,活着,用心走路;死了,用灵魂行走。
太阳出来了,如喝醉了酒,踉踉跄跄走在高低不平的世道。我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一头向太阳撞去,染红了一抹蛮荒,晨光的碎片动荡着不安,在秋天的背景里,只留下凝结成霜的泪滴。
一声悠长的鸣叫,尖锐、凄厉而孤独,以至于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幻听。这是我的声音吗?
一个影子死了,颓然倒下。微风吹过,跟黄叶一同飘得不知去向。
我只不过是一只落单的孤雁。
迷离中,一声声琐呐响起,一直萦回在我的耳畔,绵延不绝。天上,满天都是看不透的云,地上,无数经幡只剩下空空的竹杆。
世界沉寂下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只不过是一只落单的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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