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自己最怕的就是无所事事,总觉得人一旦无所事事就会陷入一种无聊的状态,总觉得无所事事与充实是完全对立的,还常常把无所事事与虚度光阴结合起来。那些时候,社会上很流行“忙”,似乎只有让自己不断地做着事,甚至天天都没时间回家吃饭才算是忙,逢人问起生活得如何如何时,也常会用“挺忙的”来回答。那些时候,最怕被别人说成闲人,即便没什么事可做,也会跟别人说我挺忙的,生怕别人说我不忙。不忙就意味着被社会抛弃,就意味着是一个不被领导重视的可有可无的闲人,是一个与无聊沾上了边的人,这样就会很没面子,就会被人看不起。
谁都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呵。
现在可不一样,我常常为自己有机会不忙而感到庆幸,甚至有几分得意。
一个人闲在家里,我可以完完全全地放开自己。脑子里什么也可以不想,或什么都可以想,即便在思想着,也大多是一闪而过的一些最惬意的东西;我可以坐在音响前的“皇帝”位上,静静地听几首感觉中最想听的曲子,听着听着,思绪却常常溜得无影无踪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全当这音乐是背景音乐就是了;有时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坐在电脑前,在翻看若干年前的日记,掀开几页尘封的往事,让自己对自己感慨一番;有时,我甚至会呆呆地坐在家里的某个角落,或倚在窗台、阳台上发愣好久……这种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我却从来没有感到过一丝丝的无聊或者虚度光阴,相反,我倒觉得这是一种很美妙的活法。
我的工作室其实也是一个小店,经营些奇石根艺之类的玩件。这种生意是最闲的,有时店里一天也没几个人来,我除了每天花点心思进行创作外,也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无所事事。对着店里自己喜爱的玩意,我一会儿弄弄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赏心悦目就可以心满意足;有时拿出箫笛吹一吹,抒发些自己的小情小调,自得其乐;有时也半痴半呆地端坐着,注视着对面被房屋剪在半空中的那棵木棉树,或花开花落或叶绿叶黄……后来竟为此写了一首小诗:去年花落在眼前,北归大燕半空停;今春又在枝头上,风叶亭里枕石眠。有时干脆闭上眼睛,只是静静地让自己聆听脑海里的天籁,感受着一种生命的存在……我对于生活的所求的确也不太多,而且总能心平气和的让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悠然前行,所以,现在的我不怕无所事事,当然我也不去刻意追求无所事事。其实,生活的主旋律还是有所作为,我也喜欢享受那种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全身心投入的状态——这当然是指自己热爱的事业。但是我不会再去与时间赛跑了,我不再有“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的紧迫感。我觉得,悠然的生活其实与投入的工作并不矛盾。
生命既然如此短暂地匆匆而逝,与其无谓地与时间赛跑,还不如让自己心灵的脚步慢下来,给自己多留一点无所事事的空间去享受生命赋予我们的天籁。
所以,我常常告诉我的朋友,我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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