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心无放处,四处走走,发现没有坐处,就想到了办公室。
办公楼很静,平时胆儿挺小的,风吹草动都能吓着,此时一个人摸黑着往上爬,倒也不觉得如何恐惧。
临黑的天有点风生水起,树摇曳着一天的夏,抖落一树的热,洒在我身上,倒显出几份凉意来。
夜来了。
其实夜来不来都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或者是午夜十二点以后,在我眼里都一样,所不同的,只是感光度的下降。
打开楼层的大门,随着吱呀一声,一只无家可归的猫从护栏的空隙中溜到另一幢楼的楼顶。我朝它善意的笑笑,这笑很大程度其实是给自己。
两天没开门,办公室里一股闷躁的气味,炎热中夹杂着点木化纤纬的气息。这是盛夏临夜无人的屋,如我心,似我意。
坐在藤椅上,两脚柔顺地着地,双手无力地下垂,屁股卡在椅缘,身子嵌在藤背里,头往后仰,眼往上翻,嘴微张,懒懒散散地朝日光灯吐着二氧化碳。
无人来电也无熙熙攘攘,办公室安静地像个炉子,准备在烧火工人到来后大干一场。
我瞅了瞅满桌凌乱的书,从《晚清名医录》到《柳宗元外传》,又拿起二季度督察通报,经济运行参考随手翻。最后的我选择打开了电脑荧屏,有个叫思思的姑娘发来短信求交往。不忍心造孽,飘过。
本以为会下雨,到办公楼前也曾看见了闪电,奈何世间多的是光说不练,普渡的天人里也夹杂着芸芸众生。
在这下与不下之间,天又热了一分,肉又坠了一寸。不想就这么消耗着,抽身接了杯水,温温的,会黏嘴唇。我活动了下牙关节,拿起一本笔记本,看横横竖竖,数会议精神。
发呆可以目不转睛,无聊就没这份定性,脸孔侧左或者侧右,喃喃自语、咬牙切齿、咽口水、挖鼻孔皆可,甚至可以吹点哨声,耳里却听不见半分的动静。
此时的眼里没有大片的绿,没有风吹草低,没有天蓝蓝水清清,有的是馄饨一团麻,东西分不清。这切合佛语里的有既无,无既有,白马非马,坚石非石。
这个时候的我,似坐禅又满脑红尘,像得道又未曾成仙。
一个身影就在这档口突然就这么冒了出来,钉在我面前。我想了半天也未曾明白,此系何人?
随着另外一个身影的出现,随着儿子稚声稚气的爸爸喊声,我才如梦初醒。盛夏临夜的屋里原来还有一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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