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一包烟十块钱,在单位偷偷摸摸要吸三十天;下了班坐在电脑前,一个晚上就吸掉十五支。城里的烟最低要八元钱,去乡下只要三元就可以买到一包烟。到处都在嚷着禁烟,可烟厂的生意从来都是最好”。疏疏落落长了几根白头发的邻居无奈地笑着和我说,一边谨慎地搔着头,似乎生恐那同样不算太多的黑发会瞬间掉光了一样。
邻居快五十岁了,脸上皱纹没有,白发也还不多,但每天下班总是显得心事忡忡,见了谁也仅是点点头;等到周六、日休息,不到周日这最后一天也向来露不出笑模样来,到了这一天,一天都有话说,又恢复了生气勃勃的样子。只不过到了周日,邻居见了笑容,胳膊、腿似乎又生出问题来,走到院里时,不是捶捶这,就是捏捏那,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痛苦又有些舒服的神情来。遇上熟悉的人,邻居的话匣子就敞开了,从天气到菜市场,香烟价格到航母下水有没有拦阻索,凡人提个头儿,他总有下句接上。
待会就是周一的早上了,虽然还得过七八个小时才到出门的时间,我也能想见得着邻居紧抿着嘴唇匆匆推门出来的形容;中午见着,能挤出一丝苦笑来,仿佛走不稳一般,鞋里象垫了个石子;黄昏,笑容也不见了,两手搁在衣袋里再也不肯拿出来放在袋外,我知他是疲累了,手搭在衣袋里放松筋骨。
我每天下班也是筋疲力竭,还是感到轻松,累过了上午就觉得有盼头了,累完了下午那么晚上时间就只能属于我了,就可以笑得起来,颇带了轻松欣喜,只是极缓地踱回家去,沿路也逛市场,闲扫几两蒜苗、豆芽的回去。偶遇上邻居的媳妇,就不时地唠过几句“还要一年半才退得上休,真是归心似箭呐,我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手头里并不消停着,抓一把花生米捏捏看看,又散开手指,让花生米踢踢突突滚落回筐子里去,又跟上句:“这要是把金豆子该多好。”边走边唠,在市场里转过一个来回,谁的手上也不空着。
邻人盼退,我这心里却什么谱儿也没打好,听着耳边絮絮叨叨,随着说说笑笑,腿上、腰里的酸痛竟也能消散去不少。真正拿了钥匙开门进到屋里了,在门外紧绷的精神就松弛下来,急拖了鞋,散了衣服坐到床上,手、脸也不想去洗了,自然,也累得忘了饿。想今晨坐车时,驾驶楼里的司机说:“有的人从早忙到晚,有的人躺着收钱还嫌弃烦;我这里坐着坐着就坐出腰间盘来了,可是还得往下坐,上大学的儿子张着口要钱,当爹的也就只得个贱命。”车是一站一站地开来送往,人是一站一站地出出进进,我琢磨着,还要留只耳朵听报站名的声音,又不断地被人挤来撞去,真象个拳击手练习用的沙袋。
这个周末也没得消闲,早晨出门忙早晨的杂事,下午也没回得去家,又在外边忙旁的闲事,黄昏前到底下了车,却被好心的单位同事拦住了,又是一番叮咛嘱咐提防那些背后长嘴的舌妇;进到家来,免不得一阵烦乱,这些日身体还极不适,想着闲淡人生,琐碎人言,捧了书也读不上几行字。今夜又是失眠了,就想起句古话来“未老头白”。是了,如今的人早生白发,何时差于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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