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藏回我《美人》篇说"女人说别的女人是美女,最好留在想象中。"此话似有女人不会真心诚服她人的美或者女人看到的女人之美总有些怪异之感。似乎女人天性善妒才合乎常理,而我平生只在某个时期妒忌过一个女子。其实我之爱美人似乎是与生俱来,并不为显示自己内心博大,完全出乎天性的喜欢。最初对美的印象源于电影《天仙配》中的仙女们。那灿若云霞的飘飘衣袂实在令人神往。
后来我爱上乡人们过年贴的年画,多半就是因为里面有美人和与她们有关的故事。这个癖好甚至留到现如今,没有"美人"的影视作品多半我不爱看。只是这个”美人”的范围拓宽了,指一切有个性的女子。小时,我曾听见几个妇人在一处说闲,说某个大姑娘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难看得很。我过后也观察过那个姑娘,奇怪得很,我看到的却是美,她走路时,一根黑油油的大辫子在屁股后面一甩一甩的,好看得很。于是我就爱上大辫子,一根的和两根的我都爱。可惜那时我正生一种可怕的头皮癣病,别说辫子,连头发都全剃光了。我便用头上戴着遮丑的毛线帽子的两根带子辫成发辫,走路时故意甩起来。我也曾在街头指着一个穿裙子的姑娘由衷地对爸爸赞叹过:“这个大姑娘真漂亮!”
渐渐地,我审美的领域也拓宽了,不再局限于传统的白净脸面。我甚至于能发现许多别人觉不到的美,也能发现别人觉得美实则也不美的丑。比如有的美人只可远观不可近看,有的美人第一眼看上去很美,但多看两眼就平乏了。而有的人咋看不起眼,却越看越有味道。及至一个平常的女人也自有她做事的风格显现着她的美,有的人做事和风细雨,不急不缓,却于无声处有惊人的速度。有的人做事风风火火,动作干脆利落,嚯嚯有声,所到之处一下子井井有条,如名将排兵布阵般的缜密与从容。这些,无不显示着女人令人赏心悦目的美。常令我看得痴了,心生羡慕与崇敬而别无它想。
我看《红楼梦》竟觉和宝玉有知音之感,因我也是一样的喜欢那些各色的女孩子。目下无尘的黛玉我喜欢,八面玲珑的宝钗我喜欢,娇憨率真的厢云我喜欢。就连着墨不多被晴雯骂为攀高枝的小红因后来到监探望的那份情义也让我心生喜欢。我的这种喜欢山高水远,最初只喜欢正面的角色,即传统里的好女子。袁枚在《祭妹文》里提到他的妹妹因识得了字,受到烈女传的影响而坚持不退那看得见绝望的婚约,最后不得善终的事,在现在的人看来未免傻,我却是能理解的。后来我看《飘》里的女主角斯佳丽,她第一次打破了我一愦对女主角崇拜的模式,我不喜欢她,我更喜欢玫兰妮那种风格的美。但渐渐地我也看出她的好来,如她第一个挽起袖子来带头下地劳作的细节……就这样,我的喜欢泛滥到没有原则。有的喜欢是因自己做不到,带有敬佩之心。有的喜欢是因为暗合一己之意,有知音之感。有时只是因为一个细节的莫名感念。
如看《大宅门》,白老太太的杀伐决断我喜欢,白景琦的妾杨九红出身妓女,虽然我不喜欢她后来的变态,但最初她坚持守在白家姐姐大门口为自己赢得在白家做一妾的地位我却是佩服的。只因她看好他是她可以依靠的人。白景琦最后那个年轻的妻子在答应嫁给他时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要嫁就要八抬大轿抬了她进去,让她做正室,这样年轻的智慧也是让我惊叹的。又如《闯关东》里的鲜让我又爱又怜,美艳的格格出来时我以为会是个了得的人物,倒是越看越缩小了去,但她脱衫挽袖和一群男人赌博为朱家掰回一局时又令我喜欢。而我最喜欢的还是文他娘,一个有着中国式民间智慧的女人。她拿着菜刀声嘶力竭地保护那个无辜的日本小男孩的镜头令我久久难忘。
诸如这样的角色举不胜举,她们充盈着我的心,也填补着大众单调乏味的生活,让平白的日子也变得风生水起,活色生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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