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二个世界,只有生于斯长于斯的脚下土地。登高而观,臂非加长,但久而久之,人就以为臂已加长;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但久而久之,人就以为声已加疾。假舆马者致千里,久而久之就忘了“非利足也”的根本;假舟楫者绝江河,久而久之就忘了“非能水也”的本来。
想起一部电影,《代理人》,当代理人全部倒下,真人从屋里个个茫然出来,我们是孤独的,孤独到已经不能适应这个真实的世界。
照片上的是一个瞬间,它怎么定格,都跨不进永恒的大门,永恒的只有时间的流逝,还有那莫须有的轮回。那一瞬间的模样,颠倒了几十年的真实。繁花已败,心头的盛开,早已该凋零;迟迟不灭,久而久之,忘了消逝,也是一种值得怜惜的存在。
没有第二个世界,照片里的笑靥,挡不住镜框外的时间如河,大江东去。
是谁在观看整个世界,是谁在仰望整片苍穹,我的生命如渊上风灯,那一朵一朵的温暖,没有那么远,只是你手边的一夕暖握,与我生死相偎的,是照耀我的太阳,闪耀在头顶的星辰,与邻人的嘘寒,擦肩而过的善念。我的心灵,住在我的身体里,我的身体,与天地万物,遭际的,只有那么多,只是那么少,更遥远的,幽光闪闪,蛛丝马迹,有时连对幽光的注视,都是一种残酷。
那与人千里万里相隔的,为什么要远涉重洋逼入耳目;那逼入耳目的,为什么转瞬之间,又消失无影,无论狂喜,无论暴怒,无论生离,无论死别。如何能在一朵花开放的时候,不忘记按下快门?如何能对着声嘶力竭的痛楚,下决心留下瞬间?瞬间只是瞬间,留住的,是镜花水月,失去的,却是面临一朵花时的陶然忘我,却是面对一场痛时的悲从中来。我在看,为什么非要变成我们在看,变成彼此在看,变成每一个身临现场的人都有一半置身事外?
没有第二个世界,3D的世界,也是一个被割断的世界,人所身临的,很少很少,人能经受的,从来有限。地球再怎么村,还是一个地球,虚拟再怎么真实,也还是一种虚拟。
重要的不是天崩地裂那一刻,而是地动山摇前,我还没给你一夕的暖握,还没与邻人有一次攀谈,还没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起一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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