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对生命都怀有一种莫名的敬畏。走过才慢慢地明白,人从诞生到死亡,就如同必走一段路,必做一次选择。生如夏花的美丽与死如秋叶的静好,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清晨在阳光中醒来,夜晚在静寂中睡下。假如走一天的行程,像走一生一样恬淡,有一份好的心情,生与死苦与乐便没有了区别。
笑,应该是伴随生命永恒的表情。
坐在池边,听风,看雨,想念远方的朋友。在秋的落叶中感觉生命的绚丽。落叶在春日曾怀着欣喜而生。在渐深的绿色里,走过夏的浪漫,秋的萧瑟。一切都是应过的安然。远处有鸟儿起飞、停歇,有老人们一起歌舞。看着、悟着,心的静便油然而生。
朋友病重,最初的几日,曾心痛如绞,叹惜生命的无奈与脆弱,叹惜人生的变幻莫测。现在想来,既生过又何惧死,快乐的活过,在一分一秒中找寻属于自己的快乐,足已。人生如梦,有悲泣、有感伤。能放下,才是最好的境界。
当秋叶在风中安然地落下,当生命不在璀璨,当死亡成为必然的归宿,静便是心安。
“柳儿,你看——”我仿佛听到他的呼唤,“这片落下的叶还有春的绿意!”是的,那荡在池中的叶子,淡黄的色里依然藏了绿的美。在风力的吹动下,正一点点飘向未知的远方。他的身影也渐行渐远。泪只是伴陪,不是挽留的力量。“不要想明天,走过一天就笑一天!”曾经的话又响起在耳边,在穿梭的人群中散开。“记住,没我的日子,你也要开心!”
开心!他在离别时说的一句话,让人铭骨。
生命的轮转,没有来生。彼岸花也总是开在世人难见的地方,阴阳两隔,花开花落,一切都是定律。世人是无法扭转的。即走过,便不后悔曾经的美丽。即曾美丽,便更懂得生的意义。这个世界任何祈求的话都是多余。开心地活过每一天才是真的。
读史铁生,在他的文字里感受生的平淡与非凡。原来,每一个生命都一样,无论世俗的高低贵贱,也无论钱与权的光泽,在死亡面前都是一张白纸。史铁生的伟岸,就在于他对于生命的尊重及对于病痛的坦然。谁都没有一路繁华的美丽,谁也没有一路阳光的灿烂。或病或痛,走过才能领悟生命的静好。
很想去叩开他的门,也很想在夜风中听他述说与病魔的搏击,但终没有机会。他把自己锁在一个孤独的角落,在黑暗中默默度过每一个黄昏日落。在窗前的风景中,数过应当属于自己的日子。所有的问候都成了风中的语言,所有的感伤都变成秋日的风景。
我站在池边看风景,他坐在风景里读人生。这池中的水一定明白,痛是一种美丽,静也是一种美丽。在别样的人生里,我愿他好好地走过没有问候的日子。
只有悟懂死亡,才能透彻地判断生,判断爱,判断对生的留恋。日本电影《入殓师》,虽着力表现死亡,目的却是为了迎接生,为了咏颂生的美好和恒远。灰烬中燃起的一束光亮,让我多少浅悟,死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生的延续,是爱的岁月流长。当生命成为永恒,死亡就像一滴最纯净的水珠,在眼前的池水中晶莹。而这晶莹便是生命中最美的旋律,在层层涟漪中缓缓地奏响。
我伸开手掌,将池水轻轻掬起。秋的凉便浸染全身。爱是痛苦的,也是快乐的。有秋水的凉,才有对生命的期待和渴望。不经历死,难懂生。经历便是财富,便是日夜交替、黑白轮转中不灭的光芒。我为这经历心慰。
“姑娘,跟我们一起跳舞吧!”一位老者手里耍着绸缎的折扇走向我,“你在这里站半天了,天凉,跳一跳,身体会热乎些!”
我洒下手里的池水,转过身,看到她满头的白发和微笑的面庞。“你看!”她抬了抬左腿,“假肢!下半截已经锯了。我们家老头子说有一条腿也要乐哈,也要跳扇子舞!”
瞬间,噙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一份不舍的伤痛在秋风中沉静下来,化成脚下的池水。
生命是如此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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