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很多事情总是令人难忘,因为有些事情确确实实打动过你的心灵,即使这些事情原本真的与你无关。
那是去年秋天将尽的时候——比较遥远的事情了。
午后秋天的阳光本就有些懒散,有些无奈,而突然涌来的云层又把它无情的遮盖住了,午饭后人们三三两两的回到了工作的大楼。
站在三楼的窗口上往外一看,我就看到了CHZI。
坐在对面宿舍楼门口的水泥地上,就像大街上我们常看见的乞丐的那种坐法,双腿直竖着,稀疏头发的头颅就深深的埋在了两条瘦腿之间。
人们开玩笑说CHZI又魔怔了,于是大伙就远远地说着CHZI的玩笑话。
五十多岁摸样,瘦瘦的有些谢顶,走路拖沓。
据说原来的CHZI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CHZI也曾有过花样的年华,八十年代初,CHZI师范毕业,毕业后进了一所乡镇中学教书。
那时候的CHZI应该是精神抖擞的,戴着一副眼镜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为人师表。
后来CHZI顺利的谈了恋爱,娶到了一位虽不是花容月貌,但也算有些姿色的医生当媳妇儿。
时光荏苒,他的医生媳妇为他生了一儿一女。
但后来CHZI遇到了烦心的事情,据说——“据说”是个很害人的词语——他的妻子偷偷地和医院的院长好上了。
其实CHZI是个老实人,平时寡言寡语的,捉奸不成令他陷入了无限的沉闷中,无论是争辩还是哀求,一切都无济于事,老婆铁了心跟他离婚。
在那离婚的日子里,CHZI就魔怔了,有时自言自语,有时就一个人在操场上徘徊走动。最可怜的是他的母亲,眼看着儿子一天天的消瘦和委顿,心理就有些承受不住,在家乡的村口上,她天天在夕阳中等着儿子回来。母亲用她最简单最朴素的话安慰自己的儿子,为他做饭端茶送水,她希望用自己的爱心换回儿子的信心和活力,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儿子对爱情太过执着,在日思夜想和长吁短叹中他的病一天重似一天。
深秋里的一天,也是下着小雨,CHZI下班回家,高岗上没有了母亲,CHZI并不在意,以为母亲因为天气不好没有出来,推开家里虚掩着的屋门,CHZI傻了,他看见自己的母亲挂在房梁上……
母亲死了,无疑对CHZI又是一次更加沉重的打击,慢慢的CHZI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头发老早的就谢了顶,走路越来越抬不起脚后跟来,坐下来发呆,站起来自言自语,做什么事情都神秘兮兮的。
秋风是一日紧似一日了,而此时的秋雨也接连不断的下起来,今天CHZI喝了酒,脸色有些酡红,他从远处走来,拖拖沓沓的,毫无生气,雨水击打在水泥的地上,他的布鞋和裤腿都湿漉漉的。走到宿舍楼前,CHZI徘徊了一会,并没有进屋去,颓然的坐在了台阶那里。宿舍楼前是两个花坛,花都要谢了,在秋雨中显得毫无生气,CHZI的目光就停留在那上面……
看到CHZI那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心里很痛。
我写这些的时候,CHZI一点也不会知道,因为他是个孤僻的人。
不觉又是初春,塞外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阳光朗照的日子来了,走出去觉得暖暖的,空气里仿佛有了细微的青草的味道,楼顶上积了一冬的雪在午后化了,融水顺着水管哗哗的流下来,在地上形成一条浑浊的小溪。春天来了,沙尘暴也跟着来了,傍晚天空开始昏暗起来了,远远近近一片青黑,让人感到从没有过的压抑,过了一会细细的雪粒从天上洒落下来,硬硬的,紧接着狂风就从北边刮过来了……
这样的日子只能龟缩在屋子里。独处一室,看窗外狂风肆虐,黄沙漫漫,我体会到了不安。
我想到了我的爱人。
爱人本来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从认识她开始就觉得她是个害羞的人,现在都老大不小的了,见到陌生男人,一开口说话还会脸红,但现在有时候却也会发一些无名之火。
有时候我就劝她,劝的次数多了,爱人就笑了,我说看看这不好了?她说,好什么好?看看你劝人的本事,老是那几句话,也没个新花样,还是我自己劝自己吧
想想可不是?老是那几句老生常谈的话,于是自己也想笑。
那天下班,突然看见爱人就在前面走着,她的姿态已经有些臃肿,我慢慢跟着她,看着她飘逸的卷发,看着她走路的样子,那些久违的、怜爱的、温暖的感觉悄悄地弥散心头……
我想起了老家的麦田,想起了柳树下的那条清澈的小溪,想起了高岗上爱人家爬满篱笆的瓜藤和那些盛开的野菊花儿……
日子本应该是快乐的,因为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奔着快乐来的,我们希望活得幸福,活得潇洒,活的快意恩仇,可是我们时时在受到生活的挤压。
这来来去去的日子,总让人感到生的恓惶,来的是岁月,去的是青春,留下的是点点滴滴的幸福与哀伤。
常常渴望站在阳光下,享受一次深深的呼吸,体会一下被温暖抚慰的快乐。
常常希望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星,看到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滑入东方的天际。
也常常想能像年轻人一样再一次牵着爱人的手,在春风浩荡的天空下潇洒的走上一回。
而一切的一切常常都在梦里……
花开无声,花落无形。
这就是岁月,这就是日子,而这一切就都构成了生命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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