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住的不远处,有个修单车的铺子,铺子门口用挡雨蓬支开来的,旁边有棵高大的樟树,正好可以遮风挡雨。没人过来的时候,有位大爷背靠在樟树,冬天总见他披着一件灰色布料,夏天一件猪油渣似地背心。
在大爷那里修过几次单车,但没有太过注意那位大爷。直到最近去修单车才注意起他。几天前,单车轮胎扎破了,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去顾及。放在一旁。几天后,赶着去市场买菜,推起单车,一看,才想起轮胎扎破还没有来得及去补。扛着单车下了楼,跌跌撞撞来到修车铺。大爷见我扛着单车到来,笑笑说“又扎破轮胎了吧?”我点点头说“这次又要麻烦你帮我好好补补了。”他说“不麻烦,不麻烦。”(熟了,互相客气)见我满头大汗,大爷忙着进里屋倒来一杯水递给我,又忙着递过一张凳子。大爷的档口很简单,地下放着几条单车胎,老式的打气筒,旁边还有一盆补胎用的水,还有一个木箱子装着一些零散的用具;胶水,锉刀,铁锤。
不懂修车那玩意,打量起这位大爷,约莫70岁,白发悄悄爬上了头顶,脸上的皱纹如老陈皮一般,由额头延伸到眼角,一直布满整个脸。百无聊赖和大爷闲聊起来,“现在骑单车的人越来越少了,修单车赚的到生活费吗?”大爷说“老伴走的早,起初,有空闲才帮人修单车只是为了找个寄托没有想过靠它维持生活的,几年后失业了,没有什么手艺,便以修单车为生了。”我问大爷“做这行多久了?”大爷比划着30年了。别看大爷已70岁了,修起单车来熟练,利索,一点都不马虎。大爷一边帮我补单车胎一边说 “我闺女和你一般大的时候也是爱骑着单车出门,近点的地方一般她都不坐车。”我左看看,右看看,说“来了好几次怎么都不见你女儿在家?”他笑笑说“她嫁人了。”我说“那她经常来看你吗?”大爷抬起头望着高大的樟树,说“每年樟树开花我的女儿就会回来看我。”大爷一脸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我疑惑不解,樟树开花就是你女儿回来见你的时候?她嫁的很远吗?大爷说“是的,她在上海。”大爷指着旁边的樟树说“这棵樟树已经有30年,当年女儿小的时候,我们一起种下的。”女儿上大学的时候,每年暑假放假回来都是樟树开花的季节。我们约定,以后每年樟树开花就是她回家的时候。
大爷放下手中工具,走进里屋,回过头,我才发现,大爷的背像一张弓,似乎有千万斤东西在压着他。大爷拿来一大叠东西,和一本相册递给我说,让我看看。我接过来,惊呆了。里面全部都是奖状,由一年级到大学四年。每一张都夹的好好的。大爷自豪的说“这都是我女儿从小到大的奖状,每次她拿回来我都收藏好,想她的时候就拿出这些奖状看看,似乎女儿就在身边一样。”大爷翻开相册指着里面一个几岁的小男孩说“这是我的外孙子,旁边那个就是我的女儿。”大爷一脸幸福,开心的笑着。大爷抬起头看着樟树,说“今年的樟树开的特别香,我想我女儿很快便会回来。”说完嘴角露出微微一笑。我说你可以去你女儿那里住,就可以常常见到你外孙和女儿了,岂不更好?他淡淡的说“在城里住不惯。”从大爷的神情我知道大爷舍不得香樟树下的“父女之情。”还有陪着他几十年的“老伙伴”----单车铺。大爷笑笑告诉我“他会一直将单车铺开下去。”我不明白大爷的话,说“现在骑单车的人越来越少了,修单车赚不到钱的。”大爷说“赚钱是其次了,去年我外孙回来,见我修单车那么神奇,他吵着要我教他,我告诉他等他大一点,樟树开花的时候叫妈妈带着他回来,外公教他修单车。”把单车修好后,大爷帮我把单车灌上气,我递给大爷30元,大爷推来推去说“不用那么多,给点材料费就可以了。”我将钱赶紧塞到大爷手中,骑着单车快速离去。
骑着单车走出几步,我不觉回过头,大爷背靠着坐在樟树下,樟树散发浓浓的香味,随着我远去才消失。我想大爷身上也有一种浓浓的情怀。香樟树下有一种幸福,幸福的名字叫做---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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