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凄凉喇叭声,由近及远,似乎穿透天际,微弱晨光逐渐从天的尽头扩散边际,橘黄色云彩,翻腾几下,迅速安静下来。
“他们来了。”我看见黄泥路上扬起高高一片黄尘,前面几个人吹奏陈旧喇叭,后面八个粗壮男人抬着沉重紫红色棺木,吃力的往我们这块走来,后面举着花圈,戴着白帽,无数个亲人,井然有序走着,如哀伤的巨龙,飞向这里。
我木然望着,几个族亲已挖好足以容纳的大坑,碑石崭新耸立着,只等棺木放入,埋下一切有关舅舅的记忆与岁月,似乎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化为烟尘,消散在茫茫的天地间。
舅妈消瘦的面容,日渐苍白,眼睛黯然看着,一片片略湿黄土,覆盖沉重的棺木上。远去的人,还有灵魂,她与他从此天涯两路人,今生已无相聚之时,只有来世续缘,但来世何其渺茫,怕是水中月,到头来也只是空梦一场。
死去的人,终究还是去了,生老病死人生常理,勉强不了,也挽留不住。奈何活着的人,痴痴难忘,终日以泪洗面,哀伤成思,思念如刀,不止割伤了自己的心,也触痛了活着的人,一切尽为尘埃,淡然处之,伤痛是止不住流年的伤,唯有坚强活着,并且活的更美好,才是死的另一种生命的延续。
表哥怀抱着舅舅的遗像,泪水如泉涌般,湿了心,也潮湿了难以忘怀的情感。这种情感是血脉上的连接,更是日夜相濡以沫的父子之情,渗入骨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情深处而已,世间皆说男子薄幸,但谁又知道,男人只是把感情,埋藏在内心深处,孤独承担这一切失去的情感,因为他们还有更大的责任,便是活下去,笑着的活下去,方是对家人,朋友,亲人,最好的回报。
法师默默念经,一叠叠沉香的黄纸,堆积在墓碑前,残香缕缕,飘向远方,消散林间,时间在这一刻静默了,所有人低着头,向死去的人,祈福平安,我并不明白,为何人死后,亲人们祈求死人给与的平安,似乎死人具有神一般的无所不能,这样的祈福是对死人最大的不尊重,人死了,他不会管生前有过多少恩怨,只希望安静的离去,即便成为枯骨,经百年风尘磨砺,化为一柸尘土,也甘愿安宁的轮回。
有时候,人祈求死人赐予的平安,也只是求个心安。但往往人世间,并不安分,欲望的膨胀,使得他们常年累月打扰安息的灵魂,人自是以来都是靠着自己那股祖辈们留下的精神,才能开创出最美好的生活。
祭拜仪式结束,亲人们纷纷离去,林间葱葱郁郁,勃勃生机,使悲伤的人,释怀了一些,百花烂漫,留给我们一个灿然的春天。
这个春天是悲伤的,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的身上,他们也许会想,我有一天也会如此埋葬这里,无关风月,也无关哀伤,只是霎那间的感概。
我也将离去,深深看了一眼,喧闹过后冷寂的墓碑,也许它会永远这么孤独的守望着,守望一颗匆匆死去的心,这颗心跳动着生命的希望。
其实,人世间的生与死,只不过芳华几许,春秋轮回的梦,叩问心的本真,才不会有着对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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