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油菜花的使命是成为一滴油,如果它不能最终成为一滴油,那它就不能被称之为油菜花。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阻止一朵油菜花成为一滴油。我们不能摘下它们中的任一朵,不能以拍照的名义破坏其中的任一朵。我们可以摘牡丹,摘玫瑰,可以摘百合,摘蔷薇。因为它们,都只是作为一朵花的存在,它们的使命就是一朵花,一朵供人赏玩,供人采摘的花。成为了一滴油的油菜花是幸福的。最终被人食用了的油菜花更是幸福的。一朵被人摘下了的蔷薇是幸福的。
一个孩子的使命是长大,一个学生的使命是学习,一个妻子是一个丈夫的使命,一个孩子是一个妈妈的使命。如果,一个孩子没能长大,他就没有完成他作为孩子的使命;如果,一个学生没能好好学习,他就没有完成他作为学生的使命;如果一个丈夫没能很好地珍爱她的妻子,他就没有完成他作为丈夫的使命;如果一个妈妈不全心全意为了她的孩子,那她就未能完成她作为妈妈的使命。一个长大了的孩子是幸福的,一个学习好的学生是幸福的,一个将妻子作为使命的丈夫是幸福的,一个好妈妈更是幸福的。
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单一的,我们的社会性决定了我们要同时担当诸多角色,每一个角色都有其不同的使命。比如我,作为女儿,我的父亲、母亲是我的使命;作为媳妇,我的公婆是我的使命;作为妻子,我的丈夫是我的使命,作为母亲,我的孩子是我的使命;作为社会人,我的工作是我的使命。这些使命都是可以完成的,作为这么多的角色,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是可以抵达幸福的。但是,这里面独独缺少了作为我自己的使命。就像一朵油菜花,只是作为纯粹的一朵油菜花的使命,它的使命不是作为花朵,不是作为一棵油菜的孩子,不是作为大地的滋养,它只是作为一朵油菜花的使命,它的使命是成为一滴油,一滴被人食用的油。那么,作为我自己呢,仅仅作为我这单独个人的我自己的使命呢?我想,即使我完成了其他所有的使命,独独遗漏了这一使命,那我的人生也绝对是一个严重的缺失。可以说,我,作为我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我的其他所有的角色,都是可以由别人替代的,并非非我不可,唯有“我”自己这个角色,是必须由我自己来完成的。那么,作为我本身,我这一个单独的人,我的使命是什么呢?
在我们刚一降临人世时,我们的心就一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我们来自于另一个被冰雪尘封多年的寒冷的世界,我们降临人世时,带着我们厚积尘封的积雪,积雪的下面,是我们蒙尘的心房。我们来到人世,来到这个有着太阳、月亮、星星,有着亲人还有爱的宇宙,尽管这世界也有严寒,也有冰点,但是我们应该更多地去感受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光和爱,我们应该更多地把心面向阳光,面向亲人,面向爱;因为,只要我们更多地面对她们,我们就会更多地被光照耀,被爱温暖,我们才能更多地反射出光,反射出爱和温暖,我们积雪的心房会因此变得温暖;当我们的心变得温暖,厚积在我们心房上的那一场雪就会缓慢融化,融化;融化的水流经我们的心房,洗濯我们蒙尘的心房。我们经历时间,经历岁月,经历风雨,我们在岁月的长河里涤荡,我们的心啊,就一直这么被洗濯着。有时候,因为我们内心太过温暖,雪就融化得快一些,洗的速度也就快一些,我们能感觉到心的溪流在哗哗流淌;有时候,由于我们内心阴云惨淡,雪就融化的慢一些,我们能感觉到我的溪流似乎又开始冻结……
这几年来,我总是在努力让我的积雪融化,努力地让我的心的溪流流淌洗濯,我想努力冲刷尽蒙在我心房的尘埃,可是我还是总能感觉到我的心,要么是这里,要么是那里,总是有一些皱褶,总是有一些脏污,总是有一些斑点。这些皱褶,这些脏污,这些斑点,似乎是根深蒂固的,它们顽固极了,仿佛是和那些积雪、尘埃一起,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有时候,我以为它们已经被我融化的雪的溪流冲洗干净,可是,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候,它们又会像菌类一样繁殖泛滥,又会像成熟的孢子一样飘落布满我整个的心房,再次将我的心房厚厚蒙蔽。也许,我,作为单独的我自己的使命,便是穷我一生地将我心房的积雪融化,将蒙在我心房上的尘埃全部洗涤干净吧。
当我终于将我心房上的积雪融化,将蒙在我心房上的尘埃彻底洗净时,我想,我便如那一朵最终成为了一滴油的油菜花那样,终于抵达到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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