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鼓励情一片,久久不见常相念;
半年别来应无恙,重赴网站与君见。
闯入网坛半年后突然觉得疲倦,打算从此罢手。于是,写了篇《主啊!再不想作梦也》。本以为“梦”已了,不料它不饶我,照样天天纠缠着又纠缠着。
一向多梦,常常是整夜不息、此起彼伏,其势头近于生命不息、梦呓不止。
梦中曾有过三种境界:起床后天昏地黑、头重脚轻,晕乎乎黑压压如“黑云压城城欲摧”;梦后总觉着自己整个晚上没有睡好,非常着急,还怎么工作呢?三溴、安定,甚至氯丙嗪也无济于事。这是第一种。
后来,听说梦不在白天用脑的那半边,左右脑是有分工的;而且作梦正说明已经睡着了。既然做梦证明睡着了,便放下了思想包袱。既然只用脑子的半边工作,另半边留着做什么呢,既然它爱梦就随它梦去呗。于是虽然一如既往的夜夜做梦,因为没有了精神负担,便也不再头昏脑涨、晕晕乎乎,不再天昏地黑、头重脚轻了,“由它盘桓由它梦,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第二种。
蒙头转向去何处,忽现桃花三两枝。这是我梦之第三种境界。乱七八糟的梦中,偶尔还颇有些意思,常有喜悦之情,或者是离奇生动的故事,于是忽生念头,别白白地浪费我的梦,不如把它当成“资源”利用,把那些梦中稀奇古怪故事,那些点点滴滴的情趣记录下来,变成我的篇章。于是我忽然高兴了起来,可以从作文中寻找乐趣,还为自己“打油”一首曰:
有话难说不如醉,有酒不喝不如睡;
如果不醉又难睡。宁可以梦当睡醉。
梦中是睡又似醉,以梦代睡胜过睡;
把梦中倒四颠三,写写写写写写写。
学生年代的梦离不开功课。一次,有个政治经济学的考试预习题,怎么也想不顺,意外的,一天夜半在梦里理顺了。自从参加工作便变成了梦工作,如果梦醒后忽然来了灵感便马上起床,继续梦中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挥洒,如同娱乐与游戏。
退休以后的梦几乎都是锅碗瓢盆“交响曲”。买菜、洗菜、切菜、炒菜、吃菜;还自己咬过自己的舌头呢。又有一阵是另类的炒,不是炒菜,炒那无形的东西——股票;兴奋与焦急,高兴与难过,紧张与舒畅互相交错,一直到把那“菜”炒煳烧焦才罢手。
另外一阵子是看古词与古诗,真可谓是醒着为古人难过,梦里替杞人担忧,之乎者也、风霜雨露,苦辣甜酸、喜怒哀乐,一起奔我来了。
现在好,真的是好,“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既没有精神负担,又不必再焦虑了,不需要“为谁辛苦为谁忙”,不用日夜操心“为别人作嫁衣”。
现在好。有人发人家的财,有人当人家的官,有人创人家的业,有人打人家的牌,有人享人家的含饴弄孙之快乐。我则做我的梦,写我的文章,敲我的键盘。既然梦不肯饶过我,我便也不饶过梦,把它的点点滴滴全都敲击在电脑里,聊发“少年狂”。
也许真有“不了情”这样的东西,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脱,忘也忘不掉,它非要扯住不放。我又一次梦中摁着电脑键盘,怎么摁也摁它不下去。以为是把女儿的电脑弄坏了,急得一身冷汗才惊醒了过来。啊!原来我正躺在“麻将席”上,那是个汗流浃背的夏夜,我的手指摁在麻将席上的小竹片上,难怪怎么也摁它不下去呢。
既然躲不开便干脆不躲,逃不脱便干脆不逃,忘不掉便偏偏想方设法牢牢记住不忘掉。我继续“游戏”,继续和它戏耍嬉笑下去,只要牢记这句古训:“不戏虐兮,善戏谑兮”便得了。
只可惜我的梦总是颠三倒四、支离破碎的,笔杆子的功力又不行,没有能力把它编成美丽的篇章。
二十多个世纪前的希腊学者亚里士多德,要求文艺遵循三一律: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完整的时间,一个完整的地点。我那些支离破碎的梦怎可能按“三一律”呢,怎可能遵循他的“教导”呢,怎可能如他的要求这样那样呢,不听他的,坚决不听他的。反正他管不着,他已经是个古人,早被打人了十八层地狱。我又是个平民百姓,也不算什么作品,自娱罢了、寻趣而已。
万一他梦中寻我呢?我与他辩理:你离我十万八千里一个洋人,能听你的条条框框吗?还问他知道不知道中国孔子说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是个智者、哲人、学者,看他的脸还往哪儿放。
管它是不是大相径庭,管它会不会背道而驰,偏偏来个张果老倒骑驴,反着方向走,偏偏不听他说的“一个故事,一个地点,一个时间”,由它乱麻一团、天南地北、自古到今、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听从梦的引导和指挥。
如果有人追究质问:你这东西不伦不类算什么呀?我不管,不搭不理,如果有人追问得紧,有人说三道四,无可奈何中我会自己安慰自己:也许这也是一种味、一种风格、一种表达方式,或者就算是一种没有风格的风格吧。既然不忍分别,便重新握手,再上网丢一阵丑:
锅碗瓢盆混半年,魂牵梦绕常相念;
重新涂鸦把键敲,天涯海角再见面。
(06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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