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闹铃将我从梦魇中拉出,浑身酸痛,我挣扎着爬起来,出门晨练。
经过多年的城市生活,当年的铁板汉子早已雄风不再;曾经扛大锨、背盐包的身板,也已如积年的朽木,不堪重负。自从开了门市,就如作茧自缚:进货、发货、接电话、谈生意……早出晚归;像一架老钟,周而复始,走一样的路,看一样的风景;像鱼缸的游鱼,再没有遨游四海的自由。恍惚间,时间漂白了青春,岁月沉淀了激情,生命就像璀璨过后的烟花纸筒,明灭着黑暗的余烬。我挣扎着,不想未老先衰,我要找回曾经的强健,还我虎狼的彪悍。
洗漱完毕,来到街上,晨光熹微。薄阴的天气,氤氲着轻纱似的雾。宽阔的马路,中间是葱绿的带状花园,通南彻北,贯穿城市的轴心。花园里,树木青葱,碧草如茵,露珠晶莹,暗香馥郁。树丛间人影晃动,穿行着晨练的人。人行道上散步的、跑步的、三三两两、络绎不绝。我也小跑着,一路向北;步行街口,早有一群太极老人,在清越的乐曲里,和着晨鸟的歌唱,在这乳白色的晨雾里漫舞。
索河路口是一片早市,路边货摊一字摆开,卖着新鲜的瓜果和蔬菜,大都是城区附近的村民。不少老人为了新鲜和便宜,专门起早来买,因而很是热闹。我一路向北,小跑着,欣赏着熟悉的风景,汗水从额头沁出,心脏欢快的跳跃。不知不觉,远离了闹区,人也稀少起来,前边就是陇海线,一列火车呼啸而过,霎时,又沉浸在一片乳白色的寂静中。这里,公路依然宽阔,花草依然馥郁,只是再不见闹市的喧嚣。
穿过涵洞,两边是葱郁的田畴,即将成熟的玉米,挺着饱满的棒子,静伫在晨雾里。左边不远,绿化带的缺口隐约一条小路,路旁簇生着星星草、马齿苋 莎草、狗尾巴草……,这些平凡的草儿,静静地葱茏着,无忧无虑的,像我天真的童年;牵牛花罗织着,擎着一片紫色的喇叭,蛐蛐、蝈蝈和蚰蛉们,尽情的歌唱着,喧嚣得像个乐队。
这是一条田间小路,窄窄的,软软的、生满野草。我尽情享受着,脚下的松软,有脱去鞋袜的冲动。两边秋草茂盛,玉米覆陇,早将小道遮掩成一条狭窄的缝隙;晶莹的晨露,打湿了鞋袜、打湿衣衫、却愉悦了我的心情。我漫踱着,倾听着天籁,漂洗着我蒙尘的心灵。
道回路转,斗折蛇行,忽见一茅屋竹舍,很是简陋。房前屋后,几棵合欢、国槐簇拥着,将小屋层层荫蔽。门前一只小狗,静静地蹲着,驯顺地不动也不叫,远处一个老者,素衣青衫,仙风道骨,静对一片田地打太极,其气定神闲,绝非流浪老人。观其屋舍,清幽雅静,确有一番“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景致。我静伫片刻,不想惊动老人,旋即循路而返。我想这老人一定是现代的隐士,因为厌烦了城市的喧嚣,躲避到这清幽之境,茅屋竹篱,耕种修心。
我很羡慕这老人的生活,突然有归隐的意念。可是高堂老迈,稚子尚幼,俗事在身,责任难却,让我如何解脱?我只能像疲惫的老牛,苟延着无奈而前行。我暗自祷告:祷告我的生命,不会在这红尘里泯灭,待俗事了了,破茧成蝶,活一回自我,过一回“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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