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游子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不知什么时候,乡愁就弥散开来,袅袅的萦绕在四周。
无论你离家有多远,乡愁不变。
一亩地、三分田,这是家的全部。一溜平房、一条老狗,这是对家的注脚。日出山花红胜火,春来山水绿如蓝,这是对家的想象。家,并不是你梦中的雪域高原,却被你的思念托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顶点。你常对人说,我家那个地方,美着呢,这是你对家的无限拔高。你并不知道,曾经,你千方百计想要离开的一个地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美好了呢。
“巴山夜雨涨秋池”,夜半醒来,你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浮想联翩:家乡的山已被破坏,家乡的树不再郁郁葱葱,是谁偷走了你的童年。雨越下越大,你感到雨水裹着泥沙从山顶一泻而下,就要把家冲塌,你惊恐的睡意顿消。侧耳静听,家里的人却睡的正酣……你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你已经离家太久了,渐渐不熟悉家的味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你看着邻居家的小孩,拿着粉笔在黑板上默写这首诗,仿佛遇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只有在家才能勾起你对童年的回忆。仿佛家是一个大池子,东南角储存着你的牙牙学语,东北角装着你的懵懵懂懂,西南角挂着你的梦幻童年,西北角盛满你的意气风发。只要回到家,你的青春就不会老。孩提时代的同伴,山窝窝里的发小,同你在大池子里玩耍,一样的稚气未脱、一样的少年才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你有过和张继一样的愁绪——落榜,你暗自发誓,一定要奋发图强,离开闭塞的家乡。对城市的渴望使你为以后的自己埋下了挥之不去的乡愁。
当你离开家的时候,高兴而满足。你也会在美美的睡完一觉之后想念家乡的石子路,也会不由自主的望着灯火通明的夜景想念家乡的圆月,也会他乡遇故人般满足于“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狂喜。但你从未想到你今生就要失去一种东西,那是家才能带来的归属感、幸福感、甜蜜感。
你改掉了被城里人嘲笑的家乡话,穿上了城里人追捧的时髦。你以为从此就不再想家,但没有,你的骨子里浸透了家乡的血液。和同事看同一份报纸,你更能看到家乡的名字;和朋友去吃饭,你忍不住点家乡的菜;跟老乡攀谈,你动不动就哇啦一堆家乡话。别人叫你,你顺口答应了一声,人家一下子就猜出你是那里的人,因为连你的名字都带着乡音。
你注定是漂泊在外的异乡人,无论外面的世界多精彩,没有了家的铺陈,并不闪亮。“小时侯,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而你的乡愁只在自己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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