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老海也总想着如何诠释人性这个高深的问题，点一颗红梅牌香烟，回忆着南方战事中的那一幕幕关系着人性和生命的往事。

　　战争到底有没有人性？讲不讲人性？

　　当那场自卫反击战进行到第５天的时候，上级通报：某部在大规模推进时看到一些当地农民正忙着插秧，因此麻痹大意，掉以轻心，当先头部队经过后，后卫班被那些假扮的农民用手榴弹和轻机枪打死４人。又：某部经过柑塘某街道时，看到一个老人搀扶着小孩在路边行走，搜索人员以为无大事，没想到遭其突然袭击，死伤各一人。老海听罢，怒火中烧。他想不明白：为了杀死对手，人性就要伪装或消失？

　　２５日，炮火远程饱和射击后，整个七连像潮水般扑向４０８高地，老海、小四川、黑子的小组冲在最前边。突然，老海发现前面不远处草丛间闪了一下光亮，他本能地按倒了黑子，用扫堂腿刮倒了小四川，“嗒嗒嗒”，一串ＡＫ４７子弹带着嚣！！！！！叫从头顶呼拉拉掠过。三个人以最快的反应扔出几颗手榴弹后，慢慢地继续搜索前进。在那被刚刚炸塌、硝烟弥漫的洞口边，他们看到了３个面目全非的敌手，原来这里是个暗洞。三个人刚要转身，突然听到快要坍塌的洞内一声孩子的哭喊，这孩子的口腔好像是被人捂着。小四川和黑子马上要向洞里扫射，老海用目光和手势制止了他们，三人躬身向洞里搜索，不太深的洞角果然看到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她一手抱着可能还没满周岁的孩子，一手拿着中国产五四式手枪，显然，老海他们再向前靠近她就会立即开枪。“若松空依！”，黑子用越语大喝一声，对方除了用目光盯着这三个“朋友加兄弟”，把孩子抱得更紧。这时候意外发生了，小四川踩踏了脚下的石头，连人带枪向前扑倒，那女人以为他发动突袭，手枪一抖两个单发就打了出来，好在黑子反应特快，在哪最关键的一刹那，一个连发把那个女人连手带枪打了个两截分家，可是小四川却也丢了一只耳朵。正当黑子和小四川准备彻底了结这个看来不愿投降的女人的时候，老海再次制止了他们，他想到的是那个可能失去母亲的孩子，他想到的是孩子是无罪的啊，他想让这个固执的女人投降，讲点人性和母性。

　　对峙足有两分钟，那个女人咬牙坚持，但目光冰冷，毫不放松地盯着这三个人，这时候大部队正越过他们涌向山头，时间不容他们等待。老海再一次命令她举手投降，可这个女人假装独手疼痛的样子，竟然以最快的速度丢下了孩子，用右手掏出一颗美式高爆压发手雷，说时迟，那时快，老海扑上去抓起那个女人连人带弹扔出了洞口。一声轰响，那个女人丢下了她的孩子，为了她的“忠诚”化成了碎片。老海他们除了缴获５支枪和部分通信装备外，还“缴获”了一个孩子。

　　整个战事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立功受奖，可老海除了表扬他照顾孩子的表现不错外，什么奖项都没有。原因很简单，战场上对敌人没有可怜和同情，那差点送了他们性命的女人同样不是一般老百姓。如果不是老海两次阻拦，那些惊险镜头就不可能发生，小四川也不会丢掉那只耳朵。战争中对军人的告诫就是那么直接，你不打死她，她就要打死你。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她已没有了人性。后来听说那孩子交换战俘时一起回到了他那个已经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母爱的国度。

　　老海虽然没成为英雄，虽然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孩子，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特别是去年他到那个国家旅游，看到那么多活泼可爱的孩子，看到那么多已为人父母的青年，他总感觉那里边就有他抱过的那个小“战俘”。

　　尽管至今仍有人说老海固执，说他敌友不分，甚至有人说他不像个军人，但他总是想：军人打仗、消灭敌人是应该的，流血牺牲也是无悔的，可战争总会伤害女人和孩子，她们毕竟是无辜的，人性不能泯灭。